桐城并非久留之地,虽已封城不许流民入内,可什么地方都不缺少有特权的人甚至是想靠特权谋利的人,所以距离桐城疫病爆只是早一日和晚一日的问题。
江屿也并不打算多做停留,所以即便是昨夜闹了肚子,今日一早,众人喝了张圣手配的药也还是各司其职。
吴汐列了长长的采买单子,分了专门采买衣、食、住、行的四拨人拿着不同的单子去采买。银钱充足、也不拘要什么精细的物件,采买的人又多,不过一日功夫,原先车队空荡荡的马车又塞满了。
江屿趁着机会,带着人去拜访当年游学时结识的友人杨从,杨从家中做布匹、皮毛生意的,还有商队走南闯北,消息最是灵通。
两人把酒言欢,末了,江屿赔上了两间扬州的布庄和纱厂,自然,想知道的消息也知道了。
到了第二日,江家车队又浩浩荡荡的出了。
出了桐城,车队一路往禹州去,这回也不急着赶路了。江屿将吴汐马车里一干人都撵到后头去了,自己抱着旻哥儿同吴汐挤在一处说话。
旻哥儿喂饱了奶,这时候又睡熟了。江屿一面轻拍着襁褓,一面小声说起昨日打探到的消息,“丹江囗守住了。”
“什么?”吴汐瞪大了眼睛,心中想着往日也不曾听闻卫国公府那位三爷有这般大的本事,前些日子不还是节节败退吗?难不成朝廷又派了哪位大将去前线?
江屿知道吴汐心里想着什么,嗤笑一声,“陛下派使臣去求和了,欲备将先帝的七公主温玉公主送出去和亲,嫁的正是戎狄可汗蒙赛,还要陪嫁三百美人,金银珠宝、翡翠玉石若干。”
“这,戎狄如今势如破竹竟也答应?”
“传闻温玉公主像极了蒙赛已经过世的妻子昆玉可敦,蒙赛本是不答应的,还要斩杀使臣,可看了温玉公主的画像后又答应了,还同意同大齐订立盟约,以丹江口为界,此后百年互不干扰。”
吴汐叹了口气,“昔日我在宫中曾给温玉公主讲课,公主性子和善,待下宽和,真真是生来一副天家贵女的风范。蒙赛可汗如今年过三十也不知是否真心,戎狄又苦寒,实在是委屈公主了。”
“身为公主,生来享受万民供奉,自该庇护子民。如今为了家国大义,温玉公主自然要挺身而出。想来公主早就知道有这么一日,夫人莫要过于烦忧了。再者,听闻赛蒙对其妻昆玉可敦素来情深,若公主真的同昆玉可敦样貌相似,想来到了戎狄日子也不会难过。”
听了江屿的话,吴汐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见吴汐并未为温玉公主的事继续神伤,江屿又开口了,只是这回话语中明显带了怒气,“说来也是大齐的男子无能,守不住国土,还要靠着一弱女子和亲才能止战!日后衮州几城就是戎狄的疆土了,我一介文人想起来都觉得无颜见列祖列宗!”
这人狠起来是连自己都骂进去了,吴汐也不阻止,任他去骂。
等江屿连着骂了两刻钟以后,他才慢慢平静下来。吴汐淡定的倒了一盏茶递给他,“那些都是没法子的事,夫君润润喉吧!眼下咱们还是要尽快赶到禹州安定下来,旻哥儿日日随着咱们风餐露宿也是可怜。”
江屿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目光轻柔,“委屈旻哥儿了。”
车队过了桐城就已经完全不在大旱的地界了,连日的暑热也被八月的西风刮跑了,越往东北走,天气就越是凉爽。
这时候也不像往日那般疲于奔命,车队走走停停,颇有种游山玩水的闲适之感,吴汐甚至还同江屿学起了骑马,只是她到底还是不习惯在外头灰头土脸的颠簸,能骑马跑一小段路了就立刻回去坐马车了。
到了中秋这一日,江屿提前安排车队在进禹州的最后一站故陵镇休整两日。
依旧是租了几个院子,今年的中秋几家人一同过。吴汐、宁婶娘、苏氏三人一同操持中秋家宴,都卯足了劲儿要犒劳犒劳众人。
到底是在外头,没法办得太过,一切从简,只能在菜色上下功夫。
菜胆竹笙炖瑶柱、深井烧鹅、油淋鲈鱼、冬菇鸭掌煲、草源鸳鸯鸡、碧绿炒花枝片、团圆汤丸、黄金卷……另有各式馅料的月饼
众人济济一堂,人多,便分了男女两席。
宁婶娘双手端着冻青釉酒盏,豪爽的示意两侧的侍女给吴汐和苏氏倒酒,“快,满上满上!咱们许久都不曾这般热闹了,今日可要吃好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