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
天际才露出一丝鱼肚白,几驾马车便缓缓驶出江府,走过街巷,笔直的去往禹州城外。
今日是吴汐同林方氏约定往庄子避暑的日子,两家定下在城门处会合。前几日在叠翠山庄虽赏了美景、品了美食,却也是时刻悬心,不敢有一丝放松,到底是太过压抑了。如今去的是自家庄子,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故而上至吴汐下至随行的丫鬟婆子都兴致颇高。
便是旻哥儿这样的小人儿也是一早就被唤醒,如今正趴在乳母怀里兴味盎然的透过一角帘子往外头看。
“太太快瞧,咱们哥儿眼珠子都快要落到外头去了!”弄玉一边伸手从暗格里取出茶点,一边看着旻哥儿打趣。
看着自家儿子的痴样,吴汐笑着替他找补,“头回带他出门,这是还没见过世面呢。”
说笑之间江家的马车已经出了禹州城门,林家的车队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两家主母掀开帘子寒暄了两句,便并做一队同行。
当日江屿买地的时候可是跑了不少地方,挑出的地界自然也是一块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
“太太,到了!”
吴汐下了马车,一抬头便见面前是一扇五间占地的大门,上面盖着圆筒琉璃瓦的屋脊。门栏窗槁皆推光朱漆,门口汉白玉阶,流雕凿出祥鸟瑞花纹样,两边高墙随了地势一路围砌下去,望不到边,门楣上黑底金漆沁园两个大字,气势夺人。
“这是咱们家的庄子?”
早先就被派来打点沁园的洪升躬着身子站在石阶下头,闻言笑道,“回太太,正是咱们江家的庄子,门楣上的沁园和正门上的楹联还是咱们老爷早前题的呢!”
吴汐还未说话,后头马车上的林方氏已经走了过来,一脸欣羡,“这庄子真是气派,想必也是费了江大人不少心思。”
吴汐正要同她谦虚几句,目光却一下子就被她身后抱着襁褓的婆子吸引住了,胭脂红绵缎制成的襁褓如今正裹着一个吐着泡泡的婴孩。
“这是……”
林方氏从婆子手中抱过襁褓,神色温柔得要滴出水来,“这孩子如今记在我名下,夫君说等他回来就上族谱,现下已经起了名唤做妙莲。”
吴汐几乎是立刻就想到,“莲”和“连”同音,在大齐朝也寓意连生贵子,且莲蓬里的莲子数量多,因而也被寓意为子孙昌盛之意,林方氏当日虽说不求抱养的孩子命中带弟弟妹妹,可从取名来看到底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心里想得再多,吴汐脸上依旧是笑意融融。
“不想这孩子都这般大了,我还是头回见呢。”说着,解下腰间系着的荷包,真心实意的开口,“这原是我叫人给旻哥儿打的小玩意儿,如今便送给莲姐儿做见面礼吧!”
“我早就眼馋你的好东西,今日托了莲姐儿的福,便不同你客套了!来人,快收起来,日后给咱们莲姐儿做嫁妆。”
“瞧你那财迷的样子!罢了,罢了,外头风凉,两个孩子如今都睡了,若是吹了冷风还要犯病,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沁园规制的是五进院,前两进是前院,后三进为后院,后院除了主院,又分了东园、西园,园内花木葱郁盎然,横廊曲水,山叠石层蜿蜒不绝。
吴汐同林方氏挑着主路在四处略走了走,便由丫鬟领着往各自住处去安置了,自然,林方氏住的是客院。
正院,关雎院
乳母早早的带着旻哥儿下去歇息,弄玉领着手下的丫鬟来来回回的打理正房上下,“太太说了,且要在沁园里长住些日子,都长点心,可不能马虎了。”
“是!”
这一路看过来,吴汐自然现沁园的布局和样式都是自己喜欢的,想着如今还远在军营的江屿,到底按耐不住进书房写信去了。
禹州北城,博贤书斋
夏日午后,凉风习习,江峰手上捧着一卷《齐民要术》倚在书斋后院的竹制躺椅上昏昏欲睡。
“大爷,不好了,咱们的银子都被二爷撬走了!”张大一声惊叫从前院书斋传到了后院。
江峰一惊,手上的《齐民要术》险些掉到地上,将书好好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他才拿过另一侧的竹杖撑着起身慢悠悠的往前院去。
自打当日开了这间书画铺,这样的事已经生过多次,江峰已经司空见惯了,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总不能瞧着他在外头饿死,柜台上的几两散碎银子,拿了就拿了吧。可惜,这回显见是他猜错了。
还未等江峰赶到前头,张大就抱着平日存放积蓄的钱箱子冲到了后院,人高马大的汉子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跟前,哽咽道,“大爷,都没了,都没了,二爷这是要咱们去死啊!”
这钱箱装的是江峰仅剩的积蓄和这些日子攒的银钱,一直放在江峰房中,钥匙只有他和张大有,张大如今是书斋的掌柜,每隔几日就要去放一回银子,今日正好瞧见了不对,喊了出来。
江峰看着摊在地上的空箱子,气得咬牙,手上的竹杖狠狠的跺在地上,“孽障,孽障!这是嫌我给的少了?竟然学会了偷。去,叫上魏五将人给我绑回来!今日我就要替江家清理门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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