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氏同吴汐说话的时候,江峰正拿着账册、领着魏五往江宅赶。书斋已经一连五日都没有生意,再这么下去生意就要黄了。他在禹州的人脉还不足以撼动如今的江岭,只能求助于屿堂嫂了,好歹自己名下生意也有她的一份。
于是,曾经拥有天下最亲密关系的夫妻二人就这般出人意料的在江宅门外、三才巷巷口遇上了。
6氏看见江峰的一刹那瞳孔猛的一缩,在交州流民堆里被抛弃的画面和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呼吸的画面相继交织在脑海,一股浓烈的恨意即将迸又消弭于无形,她飞快的垂下头,低调的从墙根底下同江峰擦肩而过。她如今一无所有,衣食住行都成问题,又要如何去找江峰报仇呢?老天爷真是讽刺!这样的败类竟然活得这么好。
江峰同市井妇人打扮的6氏错身而过,并没有认出那是他曾经朝夕相处的枕边人。直到踏上了江宅门前的台阶才猛的觉得那抹身影似曾相识,当即便转身看去,6氏的人影早已不见。
“魏五,方才路过那人你可有印象?像不像……”突然觉得“夫人”这个称呼有些说不出口,江峰模糊道,“像不像咱们族里某位族亲家眷?”
魏五完全没有注意路过的人是圆是扁,被江峰这么一问很是摸不着头脑,“大爷,小的没瞧见有什么人哪!”
江峰扭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许是我眼花了,将账册拿好,咱们进去。”
吴汐如今守着旻哥儿,自然是无暇见他,只吩咐洪升将人迎至外院待客的花厅。
“哥儿身子不好,太太也不得空闲。峰大爷若有什么同小的说也是一样,若是小的做不了主,再报给太太。”洪升笑眯眯的请江峰坐下。
江峰示意魏五将账册给洪升,在洪升翻看之际啜饮了一口手中的香茗,才道,“既然堂嫂有事,洪管事就先查查上一月的账册吧!”
一刻钟后,洪升合上账册,起身恭敬的冲江峰抱拳,“峰大爷这账小的瞧了,细致明了,无一丝错处。您放心,等太太空了,小的立马就给太太禀报。”
知道后头就是些寒暄送客的话,想到现在还在自己店里的两个差役,即便是知晓今日不是朝吴汐开口的时机,江峰还是开了口,“还有一件大事要过问屿堂嫂的意思,事关书斋的生意,烦劳洪管事传个话,我就在此处候着。”
“这……”今时不同往日,太太显见是忧心哥儿,才寸步不离的守着,不一定就能请出来,洪升家的犹豫许久,到底念着江峰和自家老爷是同族的份上应下了,“那峰大爷稍候,小的去传个话。”
“嗯。”
洪升家的过来传话的时候,吴汐正用调羹小心翼翼的给昏睡的旻哥儿喂药。洪升家的没有立刻开口,只取了一方干净的帕子上前帮着给旻哥儿擦拭嘴角溢出的苦药汁子。
终于,一碗汤药见底,莲嬷嬷收了药碗出去,四喜端着水盆进来,吴汐褪下腕上的镯子、戒指,亲自拧了帕子给旻哥儿擦拭脖颈、腋窝和腿弯。都弄好以后,吴汐将褥子给旻哥儿轻轻盖上,静静的坐在床沿看着他。
洪升家的低声将前院的事说了,吴汐摇了摇头,“这时候旻哥儿是最离不开我这个母亲的,你亲自到前面去一趟,问问他有什么大事,回来说给我听,他若是不说就罢了。”
“是。”
洪升家的到前院的时候,洪升还在招呼江峰用茶。洪升家的先不着痕迹的瞪了自家那冤家一眼,才笑盈盈的冲江峰行了一礼,“给峰大爷请安,如今也要午时了,厨下已经备好了茶饭,请您移步用些午食。”
江峰没应她的话,又问了一遍,“堂嫂怎么说?”
洪升家的言辞恳切,“哥儿病了,太太实在是支应不开,劳峰大爷担待。太太说了,您有什么话只管同奴婢说,奴婢替您传话。”
江峰犹豫片刻,还是将江岭针对一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峰大爷先移步去用饭,奴婢这就去禀告太太。”
江峰今日打定主意要等吴汐的消息,只好跟着洪升过去用饭。
洪升家的马上刚消息禀告给吴汐,吴汐一边给旻哥儿喂水,一边云淡风轻道,“到底是高看他了,好歹也是你们老爷同族的堂弟,竟也能被江屿欺负到这份上?洪升家的,你去写个帖子送去李家给李太太,就说家中堂弟不晓事,做生意不知何处得罪了李家姑爷,若有误会,改日我叫堂弟在长庆楼中摆酒赔礼,还望李家太太和李家姑爷赏脸。”
“是!”
江峰再次见到洪升家的时候便得知了吴汐的处置,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又寒暄了几句,方才告辞离去。
李府
看了洪升家的亲自送来的帖子,李太太本就不喜江岭,如今心里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强笑着道,“想来不过是少年人火气重,犯了两句口角。哪里要江太太摆酒赔礼?恐怕我家那女婿的过错还要大些。待我叫他来问过,再给江太太一个交代。”
“我家太太早就说过李太太是这禹州城里最最大方又公允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奴婢出门时太太还说过些日子家中闲了,还要上门讨茶吃呢!”洪升家的笑呵呵的奉承。
“江太太客气了,咱们两家同在王爷麾下自然要常来常往的好。”
……
洪升家的走后,李太太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去,把他们夫妻两个给我叫来!就说我想娇姐儿了。”
“是。”
不过半个时辰,李娇夫妻两个便到了。
“给母亲请安。”
“给岳母大人请安。”
李太太吹了吹手中的茶,看了夫妻二人一眼,吩咐李娇,“娇姐儿,庆和银楼做的饰到了,你去挑挑,我同女婿说两句话。”
李娇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又看了看母亲,一时竟有些犹豫,“母亲……”
“行了,你们都成婚了,母亲还能吃了他不成?”
李娇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江岭忐忑的跪在地上,“岳母大人,可是小婿做错了什么事?”
李太太将今日洪升家的来这一趟说的话都说了,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江岭一眼,“江大人如今是王爷身边的红人,你又不行商,他的堂弟又能得罪你什么?怕不是你故意找茬?”
“岳母大人,小婿……”
李太太冲他摆手,“我可不是娇姐儿,不必在我跟前花言巧语。我只告诉你一点,江家同我们李家同在王爷麾下,江大人在王爷跟前也多有体面,这样的人家咱们犯不上为了你一己私利去得罪。回去以后便将你手下那些乌七八糟的事都处理了,不过才办差了两日,莫要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江岭知道是自己针对江峰一事败露,只能咬牙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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