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赵子川没有什么天人交战,更不会扭捏。
他从墙上,取下一袋土豆干,冲田馨一笑,“要说谢,得是我谢你……上你那,我给你做个硬菜。”
心,舒展开时,笑也如鲜花绽放。
田馨也不再摧残自己的衣角,单手扶着挎包背带,和赵子川并肩往外走。
她没说话,就像西兰南山上刚萌芽的小白花。
她藏在草里,埋没在松针下,偷偷伸出一抹花蕊,偷瞄着赵子川。
西粮厂家属院。
和西兰厂段思明家,并不远。
一道红色木门打开,还有一道浅绿色、带栅栏的防盗铁门。
新买的,谢总那边生产的eva运动拖鞋,被田馨轻丢在赵子川脚下……她背对着赵子川,解开了髻,任由长披散开来。
“前段时间,跟瑟琳娜去巴黎,她送了我一瓶巴黎之花。”
“你尝尝,我去做饭。”
田馨就像家里婆娘,得了一瓶好香槟,也无刻意的惊喜和奉承,只是随手放在桌上,就碎碎念着进了厨房。
赵子川没抢着做饭,也不能进厨房。
他走上去,拿起了桌上的香槟……有人说,巴黎之花像凡尔赛宫的青涩少妇,带着令人沉沦的味道。
赵子川感受不到。
他宁可喝一口烧刀子,也不想喝这漂亮的东西。
但他倒了一杯。
淡黄色香槟中,雪白的泡沫不断的从杯底向上翻涌,嗅着清雅、怡人的果香。
他迟疑一瞬,呷了一口。
难喝。
当然,这和香槟无关……赵子川不享受这个味道。
“唉,小炒肉怎么样?”田馨正切着肉。
她玩似的,拎起一片切好的五花肉,“这肥肉有点多,做扣肉,怕是太腻了。”
“都行。”赵子川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口。
他无法鼓起勇气,打破这恬静的气氛……更怕哪一句说不好,引起更复杂的情绪。
“那就小炒肉。”田馨很娴熟,流畅的手法切了线椒,还抓起一条闻了闻。
“应该挺辣,你行吗?”
“唉,土豆干怎么吃?”
赵子川说,“炖肉,炖排骨,钝到起沙,拌饭可香了。”
“成。”田馨似乎享受这一刻,眼神里泛着宁静。
她歪头看了一眼赵子川,“听说,你去思文家了,相处怎么样?”
赵子川立马道,“挺好,一家子明事理的人……”
“那是……要是去我家,就得一堆破烂事。”田馨说着,给菜刀撂下了,学着父亲的样子,上下打量着赵子川。
“卑之曰市井,贱之曰市侩,不得与士大夫伍,懂吗?”
说完,田馨自嘲一笑。
她回了灶台边,一边切菜,一边倾诉道,“我爸守旧,我们一家子都循规蹈矩……我也像上了枷一样。”
“来富春县,是我第一次叛逆。”
“我兴奋又不安……无论多想逃,家,父母,忠孝仁义都像苍蝇一样,在我脑海中嗡嗡作响。”
“我真的害怕……怕一辈子也不能证明自己,还得回到枷锁之下。”
“再回去,那枷,就得变本加厉的重。”
说到这,田馨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画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当时,就像大骗子。”
田馨说的,不是故事也不是家事。
她再说……你像一颗星,一轮月,在她溺在深渊无法自拔时,闯进了她的世界。
她再说……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但她又什么也不说,只是清爽一笑,“主食,吃馒头行吗,家里没米。”
“行。”
“冰箱里呢,拿几个热上。”
这顿饭,很怪……蘸酱菜、小炒肉,排骨土豆干,配了一瓶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