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看向虫母,现虫母厌倦冷淡地坐在长条凳上时,它的心碎了,像无数个碎片扎进它的灵魂深处。如果虫母一直不搭理它怎么办?
它卑微地,匍匐地蠕动着,它攀扯着解红沙的腿,“阿姆,阿姆,您别不理我,我好疼,我好疼啊。”
解红沙把腿抽了出去,熊蜂的泪水坠到地面上,多得已经可以玩泥巴。
它费尽心机做好的拐棍落到它身上,它被关进了自己的巢洞,曾经它觉得温暖舒适的地方,现下成为了它的牢笼,安全的黑夜变成了无尽可怕的黑暗。
今晚,阿姆不会再牵着它的手入眠。
一天又一天,熊蜂看得见解红沙,解红沙却看不见熊蜂。它在巢洞里弄得稀嗦作响,但是没有人搭理它,薄翅螳螂还总是讨人厌地在它的洞口吃蜂蜜,它以前从来不吃的!
它说,“赶紧交待金币的下落,不然我就把你的花蜜存货全部吃完。哦,还有你最喜欢的那罐网蜂蜜,我就算不吃,我也可以把它倒掉,你想想,你愿意让它们落到尘土里,滑进下水道吗?”
说到网蜂蜜,熊蜂明显有点紧张起来。它现在是倒着在巢洞里,就为了能时不时看见解红沙,不合理的姿势让它头昏脑涨,十分难受,可是没有看不见解红沙更令熊蜂窒息。
看到解红沙仍然就像看不见一样从它身边径直走过,进入里间。它低垂着一向因雀跃欢愉而高高翘起的头颅,小小声地说,“我听到了,那天晚上我听到了。”
薄翅螳螂想要拨弄它的肢爪停了下来,“你听到我与阿姆的对话了?那天你不是出去买网蜂蜜了吗?哦,不对,那天你带回来的是一个丑兮兮的抱枕,堂堂顶天立地的虫族,竟是喜欢七彩的颜色,怎么没把你这对复眼闪瞎。”
“你又诋毁我的审美,阿姆说了,你审美不好,我才不会听你的话,你的评语都是虫屁。”熊蜂有点愣怔住。“不许你转移话题,你知道的吧?阿姆的打算?你知道的吧?阿姆会抛弃我们的。你知道的吧!”熊蜂的痛苦与悲伤已经不是用眼泪可以表达的了,它躁动地叙述着,想要从巢洞里挣脱出来,但是封在洞口的蛇蜕阻挡了它。
薄翅螳螂站起身来,它俯视着在蛇蜕网口里挣扎的熊蜂,“那又有什么办法,虫母不是一向会抛弃虫子吗?她不是第一只,也不会是最后一只。”
玩偶肢解碎裂在地面,白色的棉花,折断的麻绳,开膛破肚的熊蜂,大大小小,支离破碎。
熊蜂拨弄着一地的碎屑,看着纷纷扬扬洒落下的更多的碎片,它哽咽着,“阿姆,不要再这样做了,我说。”
解红沙拆解的手指顿住了,满地破破烂烂的熊蜂,灼痛了她的心,刺痛了她的眼。
螳螂把洞口缠缚的蛇蜕拨开,一塌糊涂的熊蜂从里面钻出来,它的羽翅耷拉着,绒毛紧紧贴在身上,它有些瑟瑟抖地,有些畏惧地贴紧了墙面。
它一向是可爱又快活的,但是丢失了金币的解红沙的冷漠剥夺了它的温暖,它觉得不再安全了,它又成为了一只战战兢兢谋求虫母注意的可怜虫子。
望着一地乱七八糟的熊蜂玩偶,它觉得伤心又害怕。
“在这里。”熊蜂掀开网蜂蜜瓦罐,露出一片金灿灿,深深的,又细又窄的地洞,堆积着它们三只虫半只虫母大半年早出晚归、省吃俭用获得的酬劳。
“阿姆,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们。”熊蜂从坑里抠出沾有湿润土壤的金币,“我不想变回孤零零的一只虫,就像我是一颗卵时那样。”熊蜂的声音低落又呜咽。
“我喜欢阿姆,喜欢得不得了,我不要被抛弃。”
“没有阿姆,网蜂蜜不会再好吃的。”熊蜂把瓦罐推倒了,浓稠的蜂蜜从灌口滴出来。
解红沙说不出话,她没有办法做出许诺。这里随便一只虫子在人族星际都会是大杀器,它们杂食,会爱上狩猎皮肉鲜嫩又无战斗力的人类的。
作为曾经的公主,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种族的敌人带回去,即使她无比痛恨反叛军。
在她成百上千次的返星计划里,不曾有过一只虫子可以相随。
沉默在扩建了的洞穴里蔓延,熊蜂久久没有得到回答,难过得直掉眼泪,
“阿姆,您就连骗一骗我们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