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看赫胥,即为自己的鲁莽,也为自己的臆想,她都不敢去想身旁人此刻的表情。
而赫胥却是一脸的无所谓。
“长生的副作用便是孤独,但好在前半生有人陪着,而后半生,也快结束了。至于会难过的事,大概就是身边的人遭受苦难,以及思念的人见不着。”
赫胥的语气很平淡,他总是这样,说什么做什么,都像是与自己无关似的。
孙笑笑称之为,不食人间烟火。
孙笑笑眼角余光偷瞄他的表情,也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就好像她在问“今晚吃什么”一样。
她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赫胥,或者说任谁这样,她都喜欢不起来。
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像一个活死人。
“我很好奇,究竟什么事能让你有情绪,看着像个活人!白术被囚禁了两百年,割肉放血两百年,你知道吗?”孙笑笑忍住不怒吼出来,声音却依旧苛责,“公孙长留不是白术的儿子,我们孙氏一脉不是他白术的后代,而是你轩辕一族的后人,你知道吗?”
眼见着赫胥的脸色一点点黑沉下去,却隐忍着没吭声,孙笑笑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食指戳着赫胥的胳膊,力度一下比一下大,话语里也参着怒气。
“他为了不让你担心,叫所有人都瞒着你那两百年的遭遇,你就没关心过他身上有没有伤吗?他的胳膊腿上都是坑,那是他被剜掉的肉!他救的哪儿是什么情人,那是你们轩辕氏的后人!他想要留住跟你有关的东西,哪怕是个凡人!他为什么成不了仙,你知道吗?不是缺少什么天才地宝,也不是机缘未到!那是他不想渡过的劫!”
孙笑笑越说越激动,可是她现,路上经过的人没一个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的。
她望向赫胥,只见他的脸色像是失血般惨白,白到透明,眼里更是藏不住的震惊。
孙笑笑指了指小道,露出疑惑之色。
赫胥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整个人都紧绷着,显得小心翼翼。
“没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还有什么,你接着说。”
孙笑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不是人。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每个人都有秘密,没必要探究到底,我只是没想到白术会……”白术的遭遇赫胥说不出口,他皱着眉表情冷肃,接着说,“我不在乎公孙一脉的来由,只是他想护着,我便护着,我也没怪责过他什么,那是他自己的路,他有权利选择怎么走。”
孙笑笑听的气不打一处来,她努力控制情绪,却怎么也压不下火气。
“赫胥大人!那是他自己的路没错!可他选的每一条路,都与你有关!你不在乎的,正是他最在乎的!你从来不为自己考虑,从来都将别人放在位,可是你看没看到,有个人他没你活不下去!”
也许是太过激动,孙笑笑没注意到,自己说着说着,竟满眼含泪。
而将这一切都听进去的赫胥也没现,他的脸上多了从未有过的痛色。
他依旧皱着眉,尝试着平复呼吸,想将那股莫名的情绪从身体里抽离出去,可四肢百骸向他传递的,却是更加陌生的感觉。
凡人称之为窒息。
看着赫胥背离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孙笑笑无奈又解气。
无奈赫胥的后知后觉,却又替白术解气。
即便白术从未生过他的气。
而赫胥脑子里想的更多。
那个囚禁了白术的人,那个剜他的肉抽他的血的人,与自己有关。
而白术遭遇的那些,也是他一手造就的。
原本以为白术只是差点被那人打死,却原来,在他不知晓的过去里,在他被隐瞒的事实中,白术遭受了两百年的酷刑。
可即便如此,白术竟还瞒着自己,将不属于他那一脉的轩辕后人留在了身边。
仅仅因为那是与他相关的。
他便护了千年。
至于那原本该渡的劫,赫胥不再多想。
别人说的,他不信。
即便是孙笑笑,他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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