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脸色微僵,他拿起杯子想接着喝酒掩盖尴尬,却现杯中早已空空。
桌上的酒壶也都空了。
莫沉焉问,“如何,堂堂正正地叫他名字,爽不爽?”
长留听着忍不住红了脸,但还是诚实的点着头。
从未见他脸红过的莫沉焉直接傻眼了。
这么多年,长留给她的固有印象就是刻板,有时候还刻薄。
而今日这般羞涩,虽符合他的年纪,却打破了莫沉焉近十年的认知。
她甩了甩脸,告诉自己是喝多了眼花,看错了。
然而长留接下来说的话,却清晰的向她传递一个消息,那就是,对面这人喝多了。
他就这么直直地坐着,眼里像是布上了水雾。
他说,“大人是他的心间月,指尖花,是他终其一生也握不住的流沙。可他却甘之如饴,不甚欢喜。而这世上,他唯一握得住的,只有我。可我只能叫他父亲。你说可笑不可笑,他明明不是我的生父,他明明并不想带个麻烦,却还是将我好好的养大成人,教我功夫,带我修炼,甚至拿我当亲儿子般护着。何必呢,就因为我体内流淌着的血,就因为我是大人的同宗。”
公孙长留说完,像是泄般,一下子松快下来。
莫沉焉看着他,像是看到了去年祭月那日的自己。
一样的不甘,一样的无助。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劝道,“如果你真是大人的同宗,那你该庆幸,否则,你在他眼里将什么都不是,也许连遇上他的机会都没有。”
长留苦笑一声,抬头看向莫沉焉,“你说的对,也要谢谢我的母亲,是她给了我这珍贵的血脉,让我能活得有价值。”
看着长留越来越迷糊的模样,莫沉焉试探性地问,“你想见你生父吗?”
长留听了身子一僵,他抬眼看去,却见莫沉焉一脸的认真。
他冷笑一声,自嘲道,“有什么好见的,他给母亲带来的除了我,便只有苦楚。若不是被白术所救,呵,我母亲只会被他抬去府里做下人,导致病痛加深,不足月便去了。我母亲是棺材子,我也是棺材子,这就是命。他给我的命。”
莫沉焉听得心惊,这些是她不曾得知的另一面。
应是属于原本的公孙长留。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都知道了?”
长留冷冷看她一眼,不削道,“怎么,还想再给我一剑?”
莫沉焉砸吧着嘴,薄唇抿的死紧。
她皮笑肉不笑,讨好道,“这不是都变了嘛,你看你现在多厉害,一只手就能捏死我。”
长留送她一记白眼,冷哼一声,“少跟我耍心机,你也说了,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
莫沉焉无奈笑着起身,将那人扶起来往床边走,“是是是,你最厉害,该就寝了。”
“你别碰我!”长留挣扎着想从她手中抽出胳膊,却被她牢牢地禁锢住了。
莫沉焉调侃道,“我不碰你,你哪儿来的子嗣?”
长留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便顺从地被她扶着。
书房里,乾甲看着桌面上的两个药包,惋惜地叹着气。
他将两个纸包丢进炭盆里,转身去桌案找给敖虞的传讯符。
炭盆里的纸张被火燎的卷曲,里面空空如也。
初春,万物复苏,有些东西却正在悄悄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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