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穷奇的消息,白术觉得,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告知他,这让他心里很不安。
过度的保护以及隐瞒,其中定有蹊跷。
可他们都不说,就只能是被那人给封口了。
他不允,那他便不问。
这是白术对那人一贯的信任。
和医仙约定的日子差不多要到了,其实出世与否对白术来说,没什么重要的,他甚至更愿意留在那人身边。
可是他知道,若那人醒了现他又浑浑噩噩的度日,一定会不喜。
于是又守了几年,在6吾传来的消息中,得知中原地区暂时安全的情况下,白术才极不情愿的离开了鳌岛。
他先去了趟洛阳,此时的洛阳被称为东都,而当年的谷城县已不复存在,并入洛阳统属东都。
白术循着记忆去寻,竟现长明街仍在,不仅在,整条街都向外扩展了近两倍,而长明街的尽头,仍是那座散着神晕的照壁。
白术不禁觉得神奇,他们几百年前留下的楼宇,到如今依旧挺立,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
只是没了那些年在此逍遥的身影,也没了那时的心境。
他漫步走在长明街上,两旁店铺的叫卖声落入耳中是那么的鲜活。
白术觉得,或许这就是那人想要的活法,也想要他这样活着。
停在留仙居门前,他抬眼看着老旧却不失庄严的牌匾,又是一阵感慨。
这是那人题的字,龙飞凤舞,不太好看。
犹记那年,小小的长留以为自己骗过了他们,趁夜带着乾甲和莫沉焉去整修铺子,开业前终是忍不住求着赫胥给他题字。
他说,想求得神明庇佑,护得茶楼生意永昌。
可事实上,他自己的字却是最好看的。
想起那个严谨又较真的孩子,白术忍不住苦笑,岁月匆匆,凡人总是跟不上的。
正出神,楼上一声叫唤惊醒了白术。
他抬眼看去,却见一张隐隐熟悉的脸从二楼窗内探出。
白术想到那只停留在凡间的乌龟,倒是会心的笑了。
步入留仙居,茶客几乎坐满了一楼大堂,几个小二在店里穿梭着端盘递物,显得好不热闹。
白术径自走向二楼,如今的二楼已经改成了雅间,一室一户,倒是隐蔽许多。
他抬眼望去,只见刚刚那扇窗所在的雅间门口杵着一个人,身姿和他一般,面相却比他幼态些,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乾甲脸上尽是怀念,他笑看着白术,几百年的光景,在这一刻,都抵不过他眼底的欣喜。
“好久不见。”
这是时隔五百多年,他对白术说的第一句话。
白术回以浅笑,就好像他们从未远离过一样。
对于妖来说,凡人的生老病死其实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妖的一生太长,如果每经历一次离别都魂牵梦绕的,着实对自己不太友好。
可对于乾甲留在凡间不愿回岛的原因,白术不会多问。
毕竟换做他,如果不出意外,也会选择留下。
公孙府后来的变化不用乾甲多说,光看长街尽头的府邸还挂着公孙府的门匾就知道,那一脉依旧光鲜。
而关于公孙长留,白术觉得,一世的父子情,了了便是了了,转世也不过是陌路人,无需多做叨扰。
两只千年道行的妖对坐一日,有的没的聊了许久,却始终不谈及故人。
乾甲等着他问,白术却不愿回。
直到暮色四合,整条街只剩高高挂起的灯笼照明,白术才收了攀谈的心思,准备离开。
看着白术起身,乾甲伸手拉住他的袖摆急忙问,“就这么走了?”
白术很少与人亲近,多的是言语上的熟络,肢体上,却鲜少与旁人有接触。
他抽回袖摆,不解道,“这都宵禁了,你不怕外人瞧见了以为是闹鬼?”
白术依旧身着白衣,乾甲虽是月白色的衣衫,可夜色中却和白术一般无二。
远远瞧去,可不就像两只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