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看,因为有赫胥布下的障眼法,所以6吾没瞧出哪里有不对的。从里面往外看,这可不就是他昆仑山上的寒石嘛!
白术听了差点笑出来,可不就是嘛,当年他还好奇过,6吾怎么就给了他那么多的寒石。
赫胥不答话,他抬手推开朱漆大门,径自往宅子里走去。
采衣冲6吾嫌弃地龇着牙道,“瞧给你小气的,不就拿你点寒石嘛,你那一座山的破石头,拿点怎么了?”
说罢,他也跟着抬脚走了进去。
6吾瞧了眼采衣的身影,又看向白术,一脸莫名地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白术抿唇摇头,笑着边走边说,“没错,就是不该说罢了。”
都说神是大智者,可在白术看来,6吾和采衣,一个耿直,一个张扬,倒也是般配。
只是苦了他,该说不说,总得装傻。
公孙府原本就有白术留下的一片药田,即便过了六百多年,那一片地哪怕荒芜着,也没被铲除重建屋舍。
于是药王搬来后,索性就着药田最近的一个小院子住了下来。
在白术的帮助下,药田很快又被整理了出来,重新种上了一批药苗。
赫胥瞧着布局几乎没动过的府邸,总觉得神奇。
公孙长留去世至今,怎么说也有五百多年了,公孙府是如何做到几百年没变过的。
赫胥还现,当年他们几人暂住过的两座挨着的院子,似乎没有旁人入住过的痕迹。
其他还好,可公孙府再大,总不至于空着两座最好的院落不住,主家去住别的小院吧。
这个问题无人能解,亦或者,能解的人,如今都不在。
住下后,赫胥给敖虞送去了消息,问了一些他睡了之后的事情,以及让他好好管理地桥。
要不了太久,地桥就会慢慢失去它原本的价值,而变成敖虞的私有物,到那时候,就随便敖虞想去哪儿,想做什么了。
收到敖虞的回信,也没隔几日,说明了地桥如今就在东都附近。
而当赫胥看完敖虞的消息后,他沉默了。
敖虞将公孙长留的秘密都告诉了赫胥,以及这座院子为何仍保留当年的模样,还有关于乾甲的事情。
赫胥从没想过,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在他离开后不过十来年,就早早离世了。
那原本该是个前途无量,且福寿绵长的天之骄子。
竟落得个如此结局。
赫胥看向远处药田里的白色身影,思虑再三,还是将此事给瞒了下来。
敖虞说的没错,这事本就是长留自己的决定,与白术无关。
不能让他白白担着那份责任。
斯人已逝,前路漫漫,莫要回头。
至于乾甲,他承诺过长留,会照看公孙后人,也就随着公孙一族迁去了金陵。
算是另一种修行了。
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有了目标总好过浑浑度日,去哪儿不都是一样的,和谁在一起,也是一样的。
而这座院子,却是莫沉焉对他的留念。
赫胥这一生遇到过很多人,却很少有人会为他专门留下什么。
前有雷若留了一盅鲛烛,后有莫沉焉留了一座院落。
都是在为他寻一处安身之所。
6吾看着赫胥神游天外的模样,走到他身边开口道,“我留意过当初的那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固执,却也都是难得的好孩子。”
赫胥斜了他一眼,轻叹道,“不好小爷也不留着,给自己添堵吗。”
6吾垂眸偷笑,他看向药田里的几人问赫胥,“如果注定会消失,神的价值是什么?我现在觉得,做个长生的神不如做一世凡人,逍遥自在几十年,轮回后又是新的开始。”
“做神是为了让你看清世间百态,等你有朝一日成为凡人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感到迷茫。人若是迷茫了,就很容易走错方向,一步错,步步错。那这一生真就很难有盼头了。”
赫胥很少和谁解释生存的意义,他觉得,生是本能,存靠手段,这是生来就该懂的道理。
可眼下的情况,不仅妖迷糊,连神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说来,他也有些羡慕凡人了。
要那么漫长的一生有什么用呢,六道八苦,总是要经历一遍的,否则如何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