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十几年间,洛阳被称为神都。
赫胥觉得,神都二字还是挺符合眼下的盛世洛阳。
可由于皇权更替,神都重新恢复了他东都的称号。
而赫胥能预见的,是这盛世之后,逐渐衰败的李唐江山。
这也是趋势,哪怕有神的干预,左不过苟延残喘个十来年,最终还是会被取代。
世间没有哪个姓氏能坐稳江山千百年,就好比没有哪个个体可以亘古长存。
这是天道给予的限制,盛极必衰。
只是赫胥自己是个例外,却也难免历经几次生死。
有生之年,这应该是他过得最安逸的一世。
只是将那只狐狸独自关在宅子里,赫胥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出于私心,这是对他的保护,可赫胥是神,没有过多私心。
更多的,是不希望那恼人的天道得逞。
赫胥觉得,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洛阳城中有座高耸入云的殿堂,是刚刚卸任的女皇下令所建。
赫胥垂足坐于攒尖顶边,看着夜色下藏有九鼎的神宫,不禁感慨。
再宏伟的志向,终究敌不过时代的变迁。
思量间,那股熟悉的腐臭味迎风而来。
赫胥皱了皱眉,嫌弃地撇着嘴。
“阴魂不散。”
他口中念叨着,同时将垂下的双腿收回,盘膝坐在屋檐边。
来人瞧他那副懒散的样子,同样也是一脸的嫌弃,他轻哼一声道,“好好一个神,活得像个市井混混,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赫胥懒得抬眼瞧他,继续看向神宫不屑道,“你以什么身份来教训小爷?瞧不惯,你别来啊!”
“你以为我想来?”穷奇冷哼一声,衣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你说你闲得插手皇家的事做什么,天下局势本就是有定数的,你这一干预,小心坏了那个疯子的计划,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赫胥白了这人一眼,龇着牙鄙视道,“你是担心他看小爷不顺眼,逼着你来动手吧?你也知道弑神乃是大忌,关心小爷是假,你这是在为自己操心呢。”
穷奇被毫不留情的戳穿也不怒,反倒是无所谓地笑了,他回说,“咱们兄弟俩也算是一损俱损了,你总不能为了报复我,赔进去你自己一条命吧?”
赫胥冷嗤一声,悠闲地躺了下去,枕着自己双臂看向夜空轻嘲道,“你不配。”
配不配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愿在同一个人手里栽两次。
那样会让他觉得很屈辱。
穷奇看了眼脚下的楼宇以及旁边的神宫,讽刺的笑了,“说来也是可笑,每一任帝王都想长盛不衰,借着各种古法彰显自己的帝王之心,可他们若是知道,这些都是被神踩在脚底的垃圾,会不会气的呕血。”
赫胥惬意的欣赏着夜色,眼角却不经意瞟向下方的宫殿,轻笑一声说,“垃圾倒是不至于,至少这几十年间,还是能保他们继续繁荣的。”
不过也就是几十年罢了。
帝王,即便是人之翘楚,也敌不过岁月变迁,时代更替。
尤其人的本性在那里,自律的人何其多,但忘本的更多。
穷奇垂眸看着一身懒骨的赫胥,忍不住摇头轻叹一声,“一直躲着总不是个事,你就没别的办法了?你家那只小狐狸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再这么关下去,迟早偷偷跑没影了。”
赫胥听得眉头微蹙,他这话不是没道理,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何况白术也着实不是个安分的,能乖乖呆个几十年已经很给面子了。可再久,怕是真的要闹了。
虽然也没怎么见他闹过,可光想想,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赫胥抿唇思索片刻问穷奇,“你最近没去祸害妖族吧?”
穷奇被问得一时蒙,他不知道这和他之前问的有什么关联,却也如实答道,“没空,忙着汲取灵气维持这具身体呢。”
赫胥想想也是,死人的身体,保养的再好也是个死的。
他点头又问,“那家伙最近没再将手伸到你这里?”
只听穷奇冷哼一声说,“他要找的是凶兽穷奇,我如今的身份可是仙君。”
赫胥翻了白眼,吐槽道,“你可拉倒吧,离多远都能问道你那一股子的腐臭味,还仙君?他总有办法找到你,你还是想想下一次抢谁的躯体吧!”
“你家狐狸的呀!”
穷奇脱口而出的反应,却遭到赫胥的一记眼刀。
他愤愤道,“滚!想都别想!”
穷奇撇嘴轻笑,语气阴凉的说,“不想我弄死他,那你就早些想到办法解决了那个疯子,大家都得个安生。”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落实下来还是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