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白术的身世,孟婆他们几乎是没提起过,毕竟谁都没想到还能挖出那么久以前的事。
当然,更多的是他们不想将白术的老底提前给揭露了。
如果不是一点点扒开了白术的秘密,或许孟婆真会替他先缓住眼前这位祖宗,奈何自己也成了狐狸算计中的一环,孟婆是怎么都不想再“同流合污”了。
她将白术是如何上的招摇山,又是如何在赫胥的关照下一步步成为最接近仙的妖,后来又对身为师长赫胥产生了怎样的情愫,以及他们怀疑他借着维护赫胥的名义报了屠族之仇种种,原原本本地说了个清楚。
当然,白术到底是个怎样的妖,又为赫胥做了哪些事,以及等了他多久这些,孟婆故意没提,为的就是给将来复苏的白术下绊子。
可赫胥只是失忆,不是失智,听了孟婆的描述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于是他问沉默不语的崔子玉,“她没说全是不是?”
两人同时愣了一瞬,孟婆心虚地瞥开眼,崔子玉则是尴尬地笑了笑。
他回道,“毕竟横亘三千年,我们不可能全都说完,但说实话,白术是个很好的妖,基于大人的教导,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反而凭借一手的医术悬壶济世,攒了不少功德,不然孟婆也不会事后帮他做了那么多筹谋。”
崔子玉说得也很保守,不仅孟婆想给白术使绊子,他也想让那家伙吃点苦头。
黑猫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又转,一字一句问道,“我当初是不是很宠他?或者说,对他也是特别的?”
他敢这么问,是觉得自己不会蠢到看不出身边人的别有用心,而他彼时不推拒不疏离,多半对对方也是不一样的。
要么真心宠爱,要么心照不宣。
至少按他现在的性子,应该是这样的。
崔子玉眼角抽搐两下,瞥见孟婆的脸色也僵在那里,只得承认道,“您对他的偏爱也是众所周知的,只是仅限于偏爱,因为那时候的您受天道影响,是没有私情的。”
黑猫挠了挠耳朵不解道,“不应该啊,偏爱已经算是私情了,总不能我刻意忽视他的感情,却还将他留在身边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是觉得当年的自己挺渣的。
孟婆见他们的主题已经跑偏了,出声提醒道,“咱们要讨论的重点是,白术是什么时候现天道才是他真正的仇人,以及他是不是真假公济私了,如果是,这可是不小的罪名。”
赫胥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你也偏题了,他是不是有罪,在那时候就已经有了定论,人这都转世了你再来秋后算账,于理不合吧?我倒是觉得,天道为什么非要他死,以及他和我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孟婆被揭穿了心思,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她闭上嘴瞥向崔子玉,显然是放弃挣扎了。
崔子玉挠着眉心也不想继续使坏,只是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晚宴上陈景莘的那张脸,有种莫名的违和感袭上心头。
他沉声问孟婆,“凡人会知道,出了国界就不再受本土鬼神影响吗?”
孟婆刚想否认,就察觉出哪里不对,她眼神凌厉地看向崔子玉,喃喃道,“那个女的有猫腻!”
赫胥瞧了两人一眼,气定神闲道,“才现啊?”
崔子玉诧异,他问赫胥,“您早看出来?”
黑猫懒懒地回道,“她说出国就不受影响时,我就知道她肯定是记起了一些事,比如她曾经是个仙君。背后那个家伙不会自己给出脱离掌控的机会,那就只能是她自己觉醒了身为仙君的部分记忆。”
说是部分记忆,到底有多少,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孟婆捏紧拳头不甘道,“那还真是便宜她了。”
赫胥无所谓地笑道,“这可不是好事,说出去别人只会当她是疯子,不说她又得将过去的事都憋在心里,你们都说她曾经犯了不少事,本土的鬼神是奈何不了她,可那些血淋淋的记忆还折磨不了她吗?”
孟婆被他说得后脊背寒,虽说那是陈景莘,或是清平应得的,可如此平静地阐述那么血淋淋的画面,她觉得赫胥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威慑力。
“那咱们就不去管她了?”
崔子玉作为第一判官,除了掌管生死簿以及亡魂的审判,还要负责监察凡人的生平,万一觉醒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轻则清除,重则抹杀。
从私交来讲,他会选择抹杀陈景莘。
然而赫胥的一番话却是当头棒喝,抹杀可比煎熬一世轻快多了。
赫胥瞥了他一眼笑道,“拿回咱们想要的东西,她就没有意义了,不要和无关紧要的事牵扯太多,浪费精力。我们眼下需要操心的是如何让孙齐恢复到原本的样子,重点是早些帮我恢复人身。”
至于孙齐能不能记起白术的生平,赫胥其实并不太在意,因为他自己是不可能恢复记忆了,如果只白术一人陷在回忆里,那将是更长远的孤独。
就像刘子附一样。
孟婆轻捻着指尖语气烦闷地说,“他别有其他什么身份就好,不然老娘想教训他都得束手束脚。”
崔子玉上次就猜到,在他们的猜测中,白术可能还有另一层身份,只是情况尚不明了,加上孟婆对此抱有怨念,他也就没多问。
赫胥看向窗外的夜色,脑海里描绘着那个叫白术的狐妖是个什么样子,虽说有白雨那张脸做参考,可他觉得,他们是不一样的,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
现在的他,要说宠爱谁,也就是白安安了,但这份宠爱多少还是因着血缘的关系。
而对于白术,今晚之前,他只以为他们有的不过是师徒情分,或是至亲挚友,可今晚之后,他就再也不能无视那份沉甸甸的执念了。
刘子附的事,孟婆多少提过一些,他原先只知道那个痴儿带着记忆寻了一个人四世,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再蠢也看出了对方是谁。
可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刘子附的代价便是一世又一世形影相吊,而这似乎也是白术当年的结局。
孟婆和崔子玉都没提到白术是怎么死的,可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赫胥能猜到,白术的死也和自己有关,他们不提,真相怕是不简单。
一个被认定为很重要的人,无论他们从前是怎样的关系,剩下的日子,他总希望对方是自由的,不被束缚的。
所以,赫胥更希望那段过往被尘封,谁也别再提起,更别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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