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走到窗边,中间隔着一个猫爬架,他也安静地看着窗外,一言不。
赫胥瞥了眼他依旧没穿鞋的脚,愤懑又无奈地说了句,“坐那边去,别给身体冻坏了。”
顺着赫胥的视线看过去,白术猜他是想让自己坐在地上那团不知叫什么的东西上。
他上脚踢了两下,现那是一团十分容易变形且软趴趴的东西。
看出白术的不自在,赫胥耐着性子提醒道,“怎么舒服怎么坐,窝进去都行。”
孙笑笑的懒人沙很大,即便是孙齐也能蜷进去。
眼见着白术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又十分认真地用棉衣将双脚也罩住,赫胥心里一阵唏嘘。
刚刚那人安静地站在那儿,他就知道,这会儿的白术是清醒的。
之前迷糊的白术让他措手不及,此时他却更不知道要如何相处。
说白了,他不是白术要找的那个人,再怎么装,都不是。
雨还在继续下着,月光的折射下,雨幕像是一帘帘水晶,又像是白术的眼,淡蓝中略显清明。
“为什么不愿轮回。”
赫胥的声音清冷且疏离,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乃一缕残魄,白术甚至怀疑他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看着黑猫的侧颜,想从那具身子里寻到一点温情,却看了满眼寂寞。
白术无声苦笑,他道,“不是我不愿,我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
当他现自己被困在陶埙里的时候,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再睁开眼,他就看到了眼前这只黑猫。
他从黑猫身上嗅到了大人的味道,以为终于守得云开,却不曾想那人字里行间尽是让他忘记过去。
赫胥见他神情不似作假,有些不解地问,“不是你自己剥离出去的?”
白术摇了摇头,视线从黑猫身上移开,语气平淡地说,“我若不愿转世,就不会散尽余生寿数,更不可能让自己变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赫胥上下打量着眼前人,虽然还是孙齐的壳子,但怎么看都是将死之相。
想到他毫无规律的出现,赫胥又问,“你是以什么频次醒的?我还以为你只有下雪天才会出来。”
看着窗外的雨,赫胥猜想着,总不能每逢雨雪天气这人就出现一次。
白术眼底的蓝色略微暗了暗,他解释道,“我的意识很薄弱,加上本就是残魄,只有积攒够了力气才能醒过来,如果恰逢极阴之日,意识就会清醒很多。”
正月十五,极阴。
赫胥了然,难怪今天的白术和前几次不一样。
他看向窗外的圆月,想起白安安献宝般背诵的新诗。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他一开始还嫌弃白安安大好的节日背这么伤感的诗,现在倒是觉得应景了。
应的还是白术的心声。
相顾无言,只有雨滴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赫胥其实有些好奇,意识清醒的白术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不是以前的赫胥,他不清楚从前的他们私下是怎么相处的,因为孟婆和崔子玉也不知道。
只是从那人身上,他看出了浓重的孤寂感。
那是年近三十的孙齐远不及的气场,或者说,除了孟婆和崔子玉,他见过的所有人都没有眼前人的气场强大。
他猜,或许只有活了千年的物种才能散出这般摄人的气息。
孟婆和崔子玉身上是地府神官特有的死气和神辉,而白术表现出来的,却是深如渊海的孤独。
也幸好,只有孤独。
赫胥想,作为一缕魂魄,他好歹只是孤魂,要是还有绝望和怨愤,他们要面对的可能就是一个恶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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