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想将褚氏贵主说给萧黯做侧室这件事,笼华比萧黯提早两日知道。
是临城公夫人阮瑶光来晋宁王府做客时说的。
她告诉笼华,这事,太子妃对蔡妃娘娘提过了,蔡妃娘娘已同意,让笼华提前有个主意。
笼华闻言立即就呆住了,脑子里乱糟糟涌来许多念头。
第一个念头是,小褚氏的父亲褚猷是大理寺卿,如果与褚氏联姻,更加方便查清王褒案。从此晋宁王府也算多了一门好姻亲。
第二个念头是,难得东宫竟愿意牵这线。皇太子将近臣褚猷与萧黯撮合在一起,这是将萧黯当做亲近子侄看待了吗?
晋宁王府接二连三的把与东宫亲厚的萧静、柳淦、王褒都整治了,东宫真的心怀坦荡,毫无芥蒂吗?
后面的念头才是,现在有个比她年轻、家世也不弱的少女,要做萧黯的半妻了。
阮瑶光看笼华呆呆的,出同情的叹息说“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是自那时候过来的,只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
笼华看瑶光,她这一两年来,大有变化,虽然大体还是个俏丽模样,神情却不那么恬静爱笑了,常常露出精明厉害的样子。
笼华问她如何想通了。
阮瑶光说“南朝有哪个士族男人不娶侧室、不纳姬妾的。便是年轻的时候,相守那么几年,也没什么意思。
最后,要么是长辈为子嗣计选进人来,来的人仗着自己是长辈选的还要多几分高傲;要么是夫君自己选的心爱之人,那些人更是恃宠而骄。
到时,再立主母的规矩就难了,在长辈面前落不到好,夫妇间也没了尊重。”
阮瑶光说话间露出了疲倦凄凉的神色。
“我现在才知道殷宝萝的聪明,人家最初就不是奔着情情爱爱来的,图的就是太孙正妻的权威。
太孙的侧室都是她亲选的,出身良好,知书达理,知道尊卑,听她号令;姬妾更是个个美貌,各有才艺,却出身低贱,一无倚靠二无拖累,老实谦卑,乖驯的很。
这些女人,侧室是她的臂膀,姬妾帮着她笼络着太孙的心,哪个敢忤逆她。
便是有那么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她那样声名在外的贤良,尊长和太孙自然站在她这边,认为别人无理。
我们也该学学人家的韬略心胸。”
笼华听瑶光字字肺腑,心念摇动。
阮瑶光又悄悄对笼华道“咱们素日里要好,若是别人,有的话我断不会说。
既然早晚要收侧室姬妾,不若自己来选人。
先博个贤良名,堵住夫君的口,或者还能得他感激敬重。以后便是有了纷争,尊长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这褚氏贵主来东宫走动过,我见过两回。
只十四岁,还是个孩子样,老老实实的。
而且……
阮瑶光忽然出一声冷笑“她崇拜殷宝萝。
殷宝萝的弟子,可不是顶好的奴妾坯子嘛。
我不瞒你,我也对她动过心思,想要来给临城公做侧室。
只是我不了解底细,以为人家怎么也是妙龄高门权宦女,虽说是庶出,也未必甘心给人做侧室,就没敢提。
后来,听说殷宝萝竟和太子妃提了,要给皇太孙做侧室。
太子妃推说那孩子年纪还小,没有答应。
谁知忽然要给你家晋宁王,这倒是你的福气了。”
笼华听到这里,心里又生了疑,难道瑶光竟不是给她通风报信的,而是太子妃派来做说客的。
从前没看出来,她倒是个做媒的好材料,说得她都动了心思。
可笼华自幼就逆反心重,最不喜被人操纵,立即生了警惕之心。
笼华向来善于伪装,瑶光自然未觉查笼华心思,仍继续苦口婆心道“侧室怎么说也是半主,娘家又是高门,如今虽老实,难保以后不生出一二挑衅之心。
你还得有臂膀才好,有些你的身份不好说的话,不好做的事,让宠妾去做就是。
我看你身边的顾盼就很好,做女官的,晓得人情世故,定能帮上你;长得模样好,年纪却又不小了,既能帮你留住夫君的心,又不至于太分宠爱。”
笼华忽然又觉得她不像说客媒婆了,倒像她娘。
李夫人说过类似的话,也是劝笼华收用了顾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