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世不认为那些甲士是太子卫率的人,虽然他们穿着太子卫率的甲胄。
庾?在他们面前有绝对的权威,哪怕是皇太子直接授权他执行,也不会有这样效果。
他认为那些人更可能是左军将军庾弘的亲兵假扮。
无论是太子卫率还是北部屯兵营,数千人参与猎苑戍卫,在暗处很难一一排查,只能静等他们自己沉不住气,主动冒出。
最后一件要紧事,是搜寻太子卫率甲胄。
岑询之似乎并没有倾向东宫与庾府联手。他判断,太子卫率甲胄还藏在某处,如今京中风声正紧,自不敢融炼销毁。
暗暗查访,太子卫率甲胄出,真凶就出。
萧黯最后同意隐藏行踪,做成假死之势。
议定后,岑询之不敢耽搁,立启程离去。
晋宁王失踪后,立即有人盯着广陵动向,以期从中查出蛛丝马迹。
岑询之需立即回州府,以防他人现异常。
萧黯让陈绍世立即派人去接触高远隐,让高远隐转告王妃他的下落。
假死之事,别人或可隐瞒,只不能瞒笼华。
萧黯只要想到笼华听到他的死讯该有多伤心,就恨不得立即回京。
萧黯在冬夜里遥望江南的方向,什么都看不到。
他想念她们,他的妻子和女儿,还有未出世在孩子。
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京中应该已接受他已死去的事实。
这个世界,少了谁,都只是短暂的不适。
痛彻心扉的,只有至亲。
祖父有很多子孙;嫡母,还有河东王兄和岳阳王兄。
而对于笼华,和女儿,他是不可替代的。
笼华固然已知他无事,但听到各样的消息,也难免疑心和牵肠挂肚。
而他的小女儿,幸而还懵懂,不明白失去之痛。她在闲暇时,小小的心里也会想念父亲吧。
萧黯带着对她们的思念入睡了。
又是一个山中的清晨到来了。
萧黯还未起床,听到院外似有访客至。
他起身披衣,在窗前看到一辆骡车来到院子。
货郎打扮的车夫跳下来,和陈绍世说着话。
这人压着遮耳羊皮帽,穿着粗布袄裤,身材壮实,说着江北口音,声音十分耳熟。
说话间,他抬起头向房屋张望。
半张方脸上环眼方鼻阔嘴黑短髯。
是孙化!
萧黯微笑看着孙化满头大汗呼噜呼噜吃着汤饼,他进餐向来香甜酣畅。
他如今已是校尉级高职武官,做派还是像个淮南农户。
去岁,他老母亲去世,他不得不返乡丁忧。
按南朝礼制,他需守孝三年。
乡里闭塞,他在几日前才听说萧黯遇难之事。大惊之下,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到广陵。
他大张旗鼓的闯入南兖州府,唯一的知情人岑询之自然不敢贸然告诉他实话。
孙化掏心掏肺的大哭了几场,闹的岑询之撑不住,才告诉了他实话,又顺道遣他进山,传递些消息。
孙化惊喜无着,也顾不得追究岑询之浪费他好些眼泪,立即启程进山。
孙化本就是江北人士,又不失农户本色,乔装后,浑然是混迹山村乡野收山货的货郎。
他这一路过来,车里倒也着实收了一些山货。
他带给萧黯一个重要的消息,庾弘已被免左军将军职。近日,左军将军府中武官亲兵必然会有调动。岑询之已布局,近日或会有大收获。
萧黯听闻欣喜,陈绍世那边已锁定庾府家奴行踪,只待排查军士有突破,便可实施抓捕。
他返京之期在望。
孙化还带来的另外一个消息。
他说,郡王失踪的事本来王府上下瞒着王妃,结果,庾府寻机贸然告知了王妃,王妃骤闻噩耗,伤心欲绝。岳阳王因此在御前告了庾府一状,又有前猎苑戍卫失职之罪,皇帝才下旨免了庾弘之职。
萧黯闻听,颅腔轰然,惊惧失色,他苏醒当日,就命陈绍世派人去王府报信了啊。
怎么笼华竟不知情吗,还是别的什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