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面武士贪婪地盯着妙弋,将手中兵刃丢在地下,道“你我不用兵器,来分个高下如何?”
说着已伸出手来捉妙弋,妙弋侧身躲过,劈掌去袭他右颈,这一掌直击得他险些歪倒在地,鬼面武士捂着脖颈道“我怜惜你,不肯下狠手,你却一而再再而三不识好歹,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狠地挥拳直冲妙弋而来,妙弋灵巧地闪身躲避,使得他一身蛮力毫无用武之地,十几招过去,他尚不能近身,便开始急躁起来,拳脚间渐渐露出破绽,这正中妙弋下怀,她连续击打武士最薄弱的下颌,后脑,已令他站立不稳,遂拉开距离想要捡起地上的宝剑,武士看穿她的意图,抬脚将宝剑踢开,接着直冲向妙弋,却在未近前时戛然止步。妙弋反手举起一只乌黑锃亮的火铳,直对武士心口。想那武士是识得这火铳威力的,正犹豫着如何脱身,妙弋已扣动扳机,鬼面武士应声倒地。
不远的山坳间,鬼面领隐在绿荫掩映中目睹了生的一切,他缓缓摘下鬼面,原是一副眉目硬朗,俊美孤傲的容颜。
侍立他身后的武士亦除下鬼面,道“殿下,她竟然有火铳,要不要属下去结果了她?”
被称作殿下的鬼面领摇道“不必。你可注意到她剑鞘上镶嵌的宝石么,宝硕公主也有一颗。她并非普通之人,本王不杀她原是不想轻易树敌。”
武士颌,深以为然。
妙弋几番厮杀早已精疲力竭,她不敢懈怠,将火铳别在腰后,捡起宝剑握在手中,这才倚靠住一块巨石稍作歇息。
蜿蜒山道上有鼎沸的人声传来,正是赶来救应的妙弋的表兄朱崇岐。
“妙弋,可算找到你了,这段山路上遍地尸身,表哥真担心你啊。”来者玉冠束,挺拔俊逸,他神色虽显慌张,却不失分毫风度。
忽有一人越过他,直奔到妙弋近前,紧张地问道“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要不要紧?”
妙弋见了来人,面上浮现出笑意,道“常茂,你回来了。”
被妙弋唤作常茂的少年古铜肤色,身形强健,他目光关切地注视着妙弋,毫不掩饰对她的小心与在意。“我回来了。妙弋,你告诉我,与你动手的人是谁?我绝饶不了他们。”
妙弋摇了摇头,指着地上鬼面武士的尸身,道“那些人都以鬼皮面具遮面,我猜不出他们的来历。”
崇岐上前揭下那武士的鬼面,两下端详了一番,人面与鬼面均是从未见过,又拿与常茂,妙弋细看。妙弋接过鬼面,对崇岐道“此番我已用尽十分的气力,也没能解救下韩公的孙儿,不过,秘本却也未被鬼面武士拿到,似乎被藏于他处。表哥,你可差人继续去追,务必寻回那孩子。”
崇岐道“我会的。待我回去禀明太子,这些鬼面武士的出现实在太过蹊跷。”
常茂皱了眉头,没好气地对崇岐道“朱崇岐,你到底有没有心,如此危险之事你怎可让妙弋身涉其中,难道为了你的仕途你当真是六亲不认了?”
崇岐被揶揄得说不出话来,妙弋圆场道“其实表哥也不知道会有鬼面武士出现,横生枝节,只怨我未做足充分的准备……”又道“表哥,保护韩公孙儿的护卫是我在濠州时的一位故人,他为全大义不幸身死,可否替我好生安葬了他?”
崇岐道“原来是位义士,放心,他的身后事包在表哥身上。”言毕,当即回身去吩咐手下。
妙弋此时只觉周身如同散架一般,她自嘲地道“太久未与人动武,现下竟有些脱力了。”
常茂欲伸手去扶,又觉不妥,忙招呼崇岐道“还不快来扶着点儿。”
崇岐刚命人去殓莫玄的尸身,听到常茂招唤,忙折身走来,他轻轻将妙弋右臂抬起搭在自己肩上,支撑着她走向坐骑,边道“妙弋,你来评评理,这常茂刚奉召回京承袭郑国公爵位,便开始对我摆起架子,你可得好好管管他。”
常茂闻言无奈地摇,他紧走两步从侍卫手中接过马匹缰绳,方便崇岐扶妙弋上了马背。
远处的鬼面武士领从单筒远镜‘千里眼’中窥探地一清二楚,他面无表情地道“果不其然,能由太子身边的红人朱崇岐搀扶,还能让新晋封的郑国公常茂亲自牵马,她定是太子的人……如何连太子都在搜寻秘本的下落了?真是热闹。”
魏国公府。
妙弋正坐在闺房的床沿上,她的贴身侍女盈月正替她换下护身软甲,盈月手捧软甲,软甲上可见隐约刀痕,看着看着,她将嘴一撇,大哭出声,边哭边抽泣着道“小姐,你自己看看……这太吓人了,我要去禀告夫人……表少爷他自己怎么不去挨刀啊……”
妙弋起身整理着刚换回的月华裙裙幅,不妨盈月竟突然大放悲声,慌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盈月,快闭嘴,你这么大动静,还怕夫人不知道吗!”
盈月抽抽噎噎着,拉住妙弋的手道“我也不想让夫人担心啊,可若是小姐你再去涉险,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妙弋笑着伸出手指轻弹了下盈月光洁的额头,道“好说好说。你这么厉害,倒更像是大小姐呢!”
盈月闻言破涕而笑。她瞥见紫檀圆桌上的鬼皮面具,好奇地凑过去,拿在手中把玩,口中还道“若是晚上戴出去,会不会把人吓疯了?”说着便将鬼皮面具敷在面上,身子还左摇右摆地作张牙舞爪状。
妙弋制止不及,叹口气道“这鬼皮面具是死人戴过的。”
盈月一听,吓得赶忙将鬼面往紫檀圆桌上一丢,双手用力搓了搓满月般清丽的面颊,带着哭腔道“小姐,你怎么不早说。”
妙弋抿嘴一笑,伸手扶住盈月手臂,缓步行至镜前,盈月收了玩心,专心致志替她梳理髻,重戴钗环。雕刻华丽的铜镜中,映出一副倾城巧笑如画面的绝色姿容。
东宫。
朱崇岐觐见太子。太子身着暗黄色蟒袍,头戴金冠,华贵儒雅,英俊非常。他从摆满奏章书折的大案后抬起头,不愠不怒地道“怎么,你信誓旦旦说过要寻回的秘本呢?”
崇岐俯伏在地,奏道“回禀太子殿下,是臣失算,一伙不明身份的鬼面武士半途杀出,从臣的人手中抢走了韩公的孙儿,不过,据臣所知,那孩子身上藏的是本无字书,真正的秘本另藏别处,待臣再去寻访,定能有所得。”
太子搁下手中羊毫笔,掷地有声地道“秘本之事非同小可,它可能关系到数以百计官员的身家性命,你须全力查访,若秘本先落入锦衣卫或鬼面人之手,你便不必回来见我了。”
朱崇岐随即叩道“臣明白,臣自当不辱使命,不负所托。太子殿下明鉴,此番被派去寻访秘本的军士们,悉数被鬼面人所杀,可谓损失惨重,臣恳请殿下厚葬这些军士,抚恤他们的亲属。”
太子颔道“这个自然,你来之前我已着人去办了。你方才说派去的军士悉数被杀?不是还有一人幸存么,他是谁?现下如何?”
崇岐愣怔了一下,道“他是,他是臣的远方表亲,叫做徐弋,托太子殿下鸿福,他并无大碍。”
太子道“那便好,我听闻此人武艺群,只是当时势如山倾,以他一人之力不足矣挽狂澜。他原是你的表亲,那很好,你安排一下,明日带他来觐见。”
朱崇岐心下连呼不妙,他曾答应妙弋不与任何人曝露她的真实身份,她方才答应帮他寻秘本的。太子见崇岐面有犹豫之色,便问道“有何难处么?”
崇岐把心一横,道“没有,太子殿下要召见徐弋,那是他的福气,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