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摇摇手,道“你只要随在我身后便可。”
夜色渐浓,月上柳梢。应天府城楼巍峨雄伟地横亘在妙弋眼前,平日只是从城门出入,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登上这座京师乃至整个大明最宏伟的建筑。拱卫城楼的巡防营层层把守,严密整肃,常茂名人将守备总指挥唤来跟前,与他耳语了几句,总指挥笑容可掬地冲妙弋欠身致礼,亲自将二人引上城楼,还殷勤地道“国公爷,卑职这便将您要登了望塔视察的之事通传给上面的弟兄,保您畅行无阻,您老人家和姑娘请随意参观,卑职先行告退。”
妙弋在常茂身后咯咯笑出了声,“常茂,你什么时候变成您老人家了……”
常茂故作一本正经地道“我在漠北领兵的时候,他们都尊呼我一声茂太爷。”
妙弋望了望城垣边甲胄鲜明笔挺哨位的兵士,生怕自己影响到他们,连忙掩嘴忍住笑。
圆月似在手边,星子近在咫尺,由了望塔上俯瞰整个京师,一派灯火璀璨,盛世祥和之势。妙弋凭栏远眺,心情大好,她指着一方对常茂道“你看,那是我家的方向,隐约间似乎还能分辨出园林丘山上的凉亭。”
常茂立在妙弋身侧,能闻到她身上散的淡淡兰麝幽香,他转看着她笑意盈盈的侧颜,连她长长的卷翘的睫毛都看得那么清楚。今次再相见,她出落得愈加楚楚动人,而他亦觉对她的感情更浓烈了。如若能让这比肩而立的一刻永恒停驻,常茂觉得他愿用一切去换。
“妙弋,你知道吗,我曾经时常仰望漠北的星空,那里的繁星比你在这儿看到的更明亮,更清晰。有好几次,我还见到了流星从空中划过。”常茂声情并茂地道。
妙弋扭头看着他,眼中流露着向往之色,“我还从未见过流星,想来漠北辽远广阔,人迹罕至,那里的星空一定别有一番景象。若是能有机会去北平,你可一定要带我到漠北看看。”
常茂狡黠地一笑,道“不如这次就跟我一同走吧,到了北平还能与你父亲团聚。”
妙弋眨眨眼,若有所思地道“将来我决定要去北平之时,修书与你,你可得来接应我啊。”
常茂拍着胸脯道“那是自然,你来北平,我必定出城门百里迎你。”
妙弋粲然一笑,她转身将塔楼四周转了一遍,将四方之景尽收眼底。
是夜,常茂赶在宵禁前将妙弋送回了府邸。他心下犹豫着该不该去趟东宫之时,府中小厮赶来报信说太子驾临郑国公府。
常茂大步流星踏进府内正堂,向高座于厅堂之上的太子拜道“让殿下久等,常茂实在罪过。”
太子放下手中茶盏,上前将常茂扶起,和颜道“你明日便要离京,今夜自然要与亲朋话别,原是我考虑不周,当在宵禁后登门最为适宜。”
常茂愧道“殿下总是为常茂考虑,这么晚了还亲自出宫,常茂惭愧。”
太子朗声笑道“对你,我自然要诸般考量的,谁叫你是太子的小舅子呢。我给你带来些野参灵芝的补品,还有跌打损伤的配药,行伍之人经常用得到。”
常茂欲再拜谢恩,被太子一把拦住,“你承袭爵位后原本可以在京师多留些时日,你我也好时常聚上一聚,这般归心似箭,该不是在北平养了外宅,私成了家室?”
常茂连连摇,道“胡虏未灭,何以为家,我只是想早些归营。回京前已有前锋部队传来消息,称搜寻到了蒙元余孽流窜的行迹,大部队已经开拔,我得快马加鞭才能追得上他们了。”
太子赞许地点头微笑,道“常茂,你是好样的,可是,也别太拼命,还是要及早成家立室,为常家开枝散叶。这也是苾儿的遗愿。”
常茂笑了一笑,道“既然殿下提到此事,我便想向您请一道恩旨。我想求娶徐元帅的长女,只是现下时机未到,待我有了足够分量的军功,请殿下亲往魏国公府下聘,不知可否?”
太子欣然答允,道“你小子眼光够高的,竟然看上了徐元帅的女儿,你自放宽心,哪一日觉得攒足了军功,便告知我一声,我自去魏国公府下聘。”
常茂心存希冀,与太子会心微笑。
魏国公府的养马房中,妙弋正猫在一间独立的马厩内亲手给一匹通体乌黑仅四蹄长着白毛的骏马加草料,她一通忙碌后,起身拍了拍马儿的脖颈,道“马无夜草不肥,风神翼,你多吃点儿,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掉膘了?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出去野上一野,咱们再去赢一场马球如何?”她轻抚着马背,满腹心事地道“风神翼,你还记得你原先的主人吗?也许,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了,你会想念他吗?”
风神翼略腾起前蹄,鼻中出一声鸣叫,似在回应妙弋,妙弋笑了起来,抱住马颈,道“你想他?若是找到了他,你便不理我了吗?”
清脆的笑声飘出马厩……
妙弋自从应承下太子寻找秘本一事,便开始有了一番谋划。若从燕王周王处着手调查,可行性自然不大,二王位高权重凭什么接受她一个无品无衔之人的问讯,她必须换一个突破口。
这一日,妙弋领了盈月在应天的街市上逛,逢着出售面具杂玩的商铺便入内转上一转,奈何比较了许多古怪狰狞的面具都与那副鬼面无甚相同。
妙弋放下手中的一张‘花脸’,对盈月道“这些面具竟没有一副与‘鬼面’的材质和雕工相近。”
盈月从面上取下她试戴的‘白胖员外’面具,道“小姐,那我们还找吗?”
妙弋朝她一乐,道“不找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盈月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从醉仙楼出来,盈月便一直揉着肚子喊撑,妙弋好气又好笑地道“早叫你悠着点,非要一通胡吃海喝,国公府平日里缺着你吃喝了?”
盈月哭丧着小脸,一手拽了妙弋袖角,道“小姐,慢些走,等等我。方才看你点菜的样子,一看就是醉仙楼的常客,敢情你每次出府都来这儿吃香的喝辣的?下回还带上我呗,我保证少吃两个菜,不不,少吃一个菜。”
看着盈月滑稽可爱的模样,妙弋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二人逛完了一间妙弋常光顾的古玩店,挑了一对雕工精细的蟠螭纹犀角杯,正待向老板付银钱,不想被一旁身着绿底百蝶穿花云缎裙的女子伸手拦下,那绿裙女子模样不俗,挽着当下时兴的髻,眼若点漆却存傲睨之色,唇如涂脂却含犀利之意。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穿了浅色袄裙,玲珑秀丽的姑娘。
绿裙女子颇有些趾高气扬地对妙弋道“我方才早已看上这对犀角杯,只是贪看了一会儿其他物件,才一转身功夫便被你拿取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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