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退几个暴徒后,易扶风对妙弋道“乖徒儿,你掩护太子到安全的地方去,这里交给为师和你宗阳师叔。”
妙弋点头,回身去寻太子。此时,宗阳也已将围攻崇岐的暴徒砍于刀下,崇岐得以脱身,与妙弋一同撤离。一行人来到一个三岔口,迎面又有数名蓝巾暴徒冲他们杀来,妙弋对崇岐道“他们人不多了,我们分开走,各个击破。稍后在城防营会合。”
崇岐自知武功不如妙弋,便道“你保护太子,宝硕公主交给我。”
他们分作两路散去,太子被妙弋拉着手臂一路奔跑,她回头见暴徒尚未追来,便慢下脚步,不期瞥见路旁两幢房屋之间有一臂多宽的缝隙,心中有了计较。她将疲累不堪的太子带到那两墙之隔处,两人一前一后躲了进去,再顺手将近旁一辆被遗弃的木推车移到出口处,堪堪将出口遮挡住。
妙弋屏息凝神,侧身倚靠在墙壁上,全神贯注观察着街上的动静。太子则靠在妙弋斜对面的壁上,稍稍舒缓了精神。他盯着出口看了一会儿,目光又落在徐弋身上,在这逼仄的夹道中,近在咫尺的距离,太子恍然现他耳垂上的耳洞,再看向他细腻白皙的脖颈,确是没有喉结,他彻底懵了,徐弋竟是女儿身!
蓝巾暴徒追踪至此,现无迹可寻,便相互耳语几句,散开来逐门逐户地细查,眼见其中一人就要行至夹道口,他正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木推车之时,妙弋抬腿奋力将推车踹向来人,在向外冲杀前她侧叮嘱太子道“殿下躲好,万不可出来。”
太子见徐弋为了保护他,毫不犹豫地提刀冲出夹道,那股舍身保驾的气度,临危不惧的风骨,深深印刻在他心中。她是个女子,本该被人保护,被人疼惜,却为救他,将自己置身于险恶的境地,太子说不清内心究竟是感动多一些还是责怪多一些。
最后一个蓝巾暴徒终于倒在妙弋刀下,刀尖上沾染的鲜血顺着刀刃滴滴淌落在地。忽闻齐整的靴履声传过,接着有大批军队开来,瞬间阻滞了整条街道。为的军官打马上前,问道“吾乃城防营总兵,你可知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妙弋抬眼看了看那总兵,道“大人来得真是及时。太子殿下在此,还不下马跪迎!”
总兵听了,左右观望一阵,道“本官为何不曾看见?你再诓骗本官,当心将你视作暴徒擒拿。”
“我看谁敢!”太子高声说着,从夹道中闪出身来。妙弋当即迎上,护卫在侧。
那总兵一见,立时滚鞍下马,率众跪拜,山呼千岁。总兵叩头道“幸见太子殿下无恙,罪臣城防营总兵李略,救驾来迟,合该死罪。”
太子道“城防营守备京畿治安,为何会在上巳节庙会混入头扎蓝巾的暴徒,引得市井动乱,百姓惊惧,此其一。事后,你等救驾不力,姗姗来迟,是要雨后送伞?此其二。我的护卫奋勇保驾,九死一生,你却要将他视作暴徒擒拿,此其三。李略,你这个总兵,是当腻了吧。”
李略磕头如捣蒜,回道“太子殿下恕罪,罪臣李略愿戴罪立功,全力缉捕剩余蓝巾暴徒,追查暴徒的身份及同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太子道“记住你说的话,三日之内,到东宫向我复命。还有,方才有一位高僧和一位拄着铁拐的老英雄合力救驾,神勇非常,你找到他们,我要重重嘉奖。”
李略再拜领命。
这时,都督府佥事率兵护卫着宝硕公主,崇岐与允恭跟随在侧,一行人从另一方逶迤而来与太子会合。宝硕公主惊魂未定,她一见到太子,便红了眼眶,上前挽住兄长的手臂连声问道“哥哥,你怎么样?可受伤了?”
太子摇着头,将宝硕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呢?可有何磕磕绊绊的伤?”
宝硕吸吸鼻子,道“我还好,”又看向妙弋,道“徐弋,刚才在三岔口分别的时候,我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哥哥了。”
太子看着天真无邪的宝硕,又看了眼女扮男装的徐弋,心中不免忧虑起来。
远处有嘈杂之声传来,不多时,燕王朱棣率府兵将生擒的蓝巾暴徒五花大绑着带到太子面前。朱棣向太子拱揖道“太子哥受惊了,臣弟突闻闹市有暴徒行凶,便带了府兵赶来禁暴正乱,闻说太子哥正微服私行于此地,十分担忧。”
太子笑了笑道“方才的确身陷险境,好在已经化险为夷。有劳四弟了。”
宝硕见到那五花大绑的暴徒,心有余悸地对朱棣道“四哥,就是他,头上裹着蓝巾的魔鬼,杀了我的侍卫,还想要我的命。四哥,你快替我杀了他。”
朱棣道“他还不能死,这可是唯一的活口。宝硕,你一个女儿家,跑到这儿来添什么乱?”
宝硕冲他吐了吐舌头,道“四哥,今日可是上巳节,也叫女儿节,满应天城的女孩子都出门踏青了,我自然也不能辜负这大好春光。”接着,她往太子身后躲了躲,避开了四哥的诘问。
朱棣目光掠过太子身后,正望见妙弋,见她与太子站在一处,他并不觉奇怪,这正与他先前的猜测不谋而合。只是再见她时,他不由心中一动,想起自己戴着鬼皮面具与她第一次相遇,在明月楼一场邂逅,衣衫不整地同赴寒潭,在竹里馆的榻上为她暖身,竟还在梦中与她相见,思及此,他不觉又朝她看去。
妙弋乍一见到朱棣,却只觉冤家路窄。她心存侥幸地思量着,朱棣只见过她扮作明月娇时的样貌,如今自己作了男子打扮,谅他没那么容易分辨察觉。
回避了他的目光,妙弋瞥见那个被捆缚着的暴徒将唇舌一动,她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高声提示道“他口中有毒药,快阻止他自裁。”
朱棣霎时间已明了,伸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又一掌击在他背后,暴徒身体前倾,倏忽间将口内药丸吐在地上。妙弋松了口气,看了朱棣一眼,好在他的反应和行动同样迅,否则将失掉这唯一的活口了。
太子上巳节遇刺之事已惊动了帝后,御前太监亲至传旨,请他回宫叙话。
妙弋趁乱同允恭知会了一声,悄然离开。她自是要赶去石山阅文书院,她的师父必定早已抵达那方。果不其然,妙弋还未踏进镜海先生的草堂,便已听到师父与师伯师叔把酒畅谈之音。她走进堂内,端然向三位尊长一一行礼,易扶风朗声笑道“丫头来得不算慢,斋菜还是热的,素酒也尚温。来,坐到师父身边来。”
妙弋欢快走到圆桌旁,在师父身边的空椅上坐下,她笑问“师父,您老人家何时来的应天,又如何知道太子遇险,与宗阳师叔一道神兵天降,使我绝渡逢舟的?”
易扶风笑道“我就知道你一来便有这许多问题,让为师慢慢道与你知。你宗阳师叔的徒子徒孙得到情报,上巳节陈友谅的余孽要在京师制造事端,意图不轨。只是我们得到确切消息时为时已晚,来不及知照城防营,便先赶去勤王救驾,岂知竟遇见了你。”
妙弋道“原来是陈友谅的余孽,过去这么多年,他们竟仍不死心。师父,我七岁那年遭遇山匪,听您说他们也是陈友谅的残部。”
易扶风颔道“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说这些余孽成不了气候,但总在老虎嘴边捋须子,很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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