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看着那两个被摁倒在地的蒙古兵,调侃道“怎么,是没想到你们贸然来劫营,竟歪打正着碰上了徐元帅吗?”
蒙古兵沮丧地道“我实在后悔,没能一鼓作气攻陷帅营。”
蓝玉轻蔑地道“残元气数已尽,即使你们距离帅营再近,徐元帅善者神佑,也照样能安然无恙。说吧,可是乃儿不花派你们来的?”
蒙古兵虽被强行控制住,态度依旧强硬,他挺直了背,道“乃儿不花败军之将,此时恐怕正躲在哪个角落里黯然伤神呢。我们蒙古帝国名将辈出,成吉思汗的时代还会再出现的。”
徐达见此人虽被俘,却不失气节,不畏强手,颇有几分傲骨,要想从他口中问出敌军的下落怕是得费些周折,便道“时移势易,今时今日就算铁木真再生,也挽不回残元大厦将倾的颓势,唯有归顺我大明帝国才是正途。”
那蒙古兵依然故我,偏过头不再言声。
常茂上前向徐元帅请命,道“元帅,请将他二人交给属下审问,凭他再硬的骨头,属下也给他敲碎了磨成齑粉。”
徐达道“常将军,不要忘了北伐军从不虐待战俘,你当晓以大义,莫要用激烈的手段强迫于他。”
常茂拱揖道“属下遵命。”
徐达点点头,返身行入大帐,那蒙古兵眼中闪过一道阴霾,他不相信明军会对他一个阶下囚客气,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搏一把,他对常茂道“你叫他们放开我,我有话要说。”
常茂以为他想通了,便吩咐左右松开他,他高声道“派遣我们来突袭的不是乃儿不花,而是。。。。。。”
他看准闻声回身的徐达,抬起了手臂,在他的袍袖中暗藏玄机,一支袖弩正对准了徐元帅的心门。妙弋曾使过这手腕弩,深知从这小小的弩机中射出的箭镞对三十步以内的目标杀伤性极大,千钧一之际,她挺身而出,面朝父亲疾呼道“元帅小心,他袖中有暗器——”
话音未落,箭镞已,透穿甲衣正中妙弋左侧肩胛,她扑到在地,自肩后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亲兵一拥而上将行凶的蒙古兵锁牢,常茂目眐心骇,急怒攻心,他拔出腰刀飞身上前,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徐达疾步走向妙弋,将她从地上扶坐起,急问道“小兄弟,你怎么样?”
妙弋用残存的意识支撑着道“元帅,你没事就好。。。。。。”
常茂拨开众人,眼看着妙弋肩后被鲜血濡湿大片,他单膝跪地,心痛的无以复加。
军医被亲兵带到,他检看了伤处后,伸手便要替她解甲,常茂一把揪住军医将他推翻在地,喝道“不许碰她!”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蓝玉道“茂儿,你什么疯,现在救人要紧。”
常茂心中挣扎不下,他已不能再替她保守秘密,对徐达道“元帅,她。。。。。。她是妙弋。。。。。。”
徐达闻言,低下头仔细看向靠在他身前,已昏迷不醒的兵士,他认出了女儿,轻拍着她的面颊,道“妙弋,听得到吗,你给爹挺住,你不会有事的。。。。。。”
妙弋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走在开满野花的大草原上,有野马群从她身旁奔腾而过,正沉浸在这壮美的景色中,却不料在马群中看到了风神翼,她开始追赶马群,无奈与风神翼渐行渐远。蓦地,她只觉肩膀有种被利器刺穿之痛,低头可见滴血的箭镞透穿骨肉。。。。。。她仰面躺倒在草场上,生出濒临死亡之感,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她艰难地抬起头,那骑在马上的身影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是朱棣,他下马走近,朝她伸出了手。。。。。。
“妙弋,醒醒。。。。。。别睡了。。。。。。”一个深沉而又焦灼的声音将她从昏睡中唤醒,她一睁开眼,便见到了目含忧虑的父亲。
她轻问道“爹,我不会又在做梦吧?”
徐达见她清醒过来,才终于放了心,叹气道“你这鬼丫头,一觉睡了这么久,再长的梦也该醒了。”
她本想坐起身,哪知左肩的刺痛让她不得不又侧躺下去,徐达扶她躺好,道“别乱动,仔细伤口裂开。你中的袖箭是三翼镞,取出时难免增大了伤口创面,会比较难以愈合。”
妙弋眯起眼笑道“有爹爹在我身边,我的伤好的快着呢。”
徐达见她忍着痛还不忘宽慰自己,她的坚强和懂事如何不令他更加心疼,给她盖好薄褥,他道“怎得跟来了漠北也不告诉爹,若不是你救爹受了伤,常茂不得已说出实情,你还打算瞒爹多久呢?”
妙弋自知理亏,吞吞吐吐地道“女儿怕爹怪罪,所以。。。。。。爹,好在我来了,不然受伤的可就是主帅了,女儿一点儿都不后悔,哪怕爹要责罚我,我也不后悔。”
徐达抚了抚她的头,慈爱地笑着道“你七八岁的时候,哭闹着不许爹远征,不惜离家躲到山里去,如今又追来漠北,还潜入了北伐军中,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让爹省点心啊。”
妙弋笑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永远都长不大,那便不会有烦恼,还能让爹一直宠着,多好。”
帐外有亲兵通传,接着,走入一位捧着药碗的老妪,徐达道“全军上下,也就火头军中有这么一位做杂役的婆婆,且请她来照顾你饮食起居。”
妙弋点头,道“爹,您也陪了我许久了,婆婆来了,您就安心去忙吧。”
徐达这才起身,道“那爹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待会儿药凉了,就乖乖把药喝了。”
常茂一直等候在帐外,见徐元帅出来,他迫不及待地迎上前询问妙弋的伤情,希冀能得元帅答允,进帐探视,可徐达似乎根本就没有准许他再见妙弋的意思。他急道“元帅,属下知道不该欺瞒您,是属下失职,没有看护好妙弋,让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恳请元帅惩处。”
徐达拍着他的肩,道“妙弋伤情稳定,已无大碍,只需好生静养便可,你对她的关怀,我自会替你带到。若说惩处嘛,暂且搁置再议,我等你将功折罪。”
常茂无言以对,他回望了望妙弋的帐篷,将满怀的牵念强压心中,跟随徐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