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弋笑看着他,道“常茂,没有践行的薄酒,我和殿下愿你一路顺风,捷报频传。”
常茂也不管朱棣是否在场,留恋地凝视着妙弋,道“我收下你的祝愿。妙弋,他若待你好,不必让我知道,可他若辜负了你,千万别瞒我。”
妙弋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朱棣已冷笑着道“郑国公这话可笑得紧,本王宠爱妙弋还来不及,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挑衅的言辞激起常茂的愤慨,二人对峙着,气氛瞬间凝固,妙弋连忙握上朱棣的手,他紧握的拳渐渐松开,与她相握住。她和婉一笑,对常茂道“今日一别,恐怕要到殿下就藩北平时才能再见,山高路远,道阻且长,我们北平再会了。”
常茂望向两人相牵的手,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对妙弋道了声珍重,转身跨上坐骑,再也未回头。
妙弋侧眸看向朱棣,嗔怪道“你同他争执什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他揽过她的腰,走向马车,道“他对你居心不良,我对他的态度已经算客气的了。”
碧蓝的苍穹之上,南飞越冬的大雁正列成阵型飞过城楼,不时传来雁鸣阵阵。妙弋掀帘仰望,送行的萋萋别情令她思深忧远,北雁南飞处,不知崇岐和芊蔚是否也会偶见这队雁阵,还有远在南方边陲的洛儿,他在不经意间抬望天时,会否因这长空雁阵而想起远在京师的她。。。。。。
寒冬腊月悄然而至,一场纷纷洒洒的大雪过后,应天城一片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居放和辛夷在刚入冬时便成了亲,盈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仿佛在一夕之间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再不似从前那般浑沌痴顽,却也失去了曾经天真无邪,单纯快乐的欢靥。
雪晴时,盈月推开一扇雕窗,独对雪景伫立良久。妙弋端着针线篮掀帘而入,径走向她,笑道“美人蹙娥眉,不知心恨谁?”
盈月从怅恍中醒过神,边关窗边道“小姐怎么来了,我这屋里怪冷的。”
妙弋道“半晌没见你了,来看看你。再过两日就是腊八了,我想缝制几个‘腊药’荷包,帮我一起做吧。”
盈月接过针线篮,道“小姐不用上手,我来做便是。”
妙弋从篮子里挑出几小包药材,排开在窗边的案几上,道“往年都是咱们两个一起做,今年也不能例外。”
许是想起了从前在国公府时做腊药的趣事,盈月蹙起的眉头渐渐松开,脸上漾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明亮的日光穿透雕窗,洒落一地,时光流转,推动窗影移动。二人临窗坐着,分拣屠苏,八神,虎头丹等中药材,封入小巧玲珑的荷包中,清新的腊药香,能使人忘却不快,令烦恼消弭于无形。。。。。。
腊八这日,亦是佛祖释迦牟尼的成道日,宫中极为重视腊日,特筹办了法宝节来庆贺这一佛教的盛大节日。
朱棣与妙弋冒着严寒,一早入宫给帝后请安,再与诸王、王妃及朝臣,命妇们一同入万佛殿参与法宝节盛会。经声佛号声中,妙弋与诸王妃,命妇们依序将亲手缝制的腊药荷包供奉释加牟尼金身塑像前,双手合十朝上虔诚礼拜。而后,小沙弥们从置放在佛殿一侧的煮锅内盛出腊八粥,一一分送给众人。
妙弋舀了一勺,竟吃到了冰碴,这粥不但透凉,还有一股馊味儿,实在难以下咽。她看看周围,众人皆有诧愕之感,有的甚至将吃进口内的尽数吐回碗中,秦王更是把粥碗也撂放在了地上,还有人小声嘀咕着,或质问,或责备起主持法会的禅师来。
妙弋与朱棣对视一眼,略扬了扬手中的粥碗,悄声道“是馊的,这究竟是何用意?”
朱棣看了看立在正前方的太子,他捧着粥碗头也未抬,整碗粥眼看便被喝完。他颇具深意地一笑,开始大口喝下腊八粥,妙弋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他已伸手抢过她的那碗,替她全部喝下。
妙弋吃惊地看着他,他不以为意地将空碗交还在她手中。
禅师正被诸王刁难,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干脆合掌默念起阿弥陀佛来。太子将空碗亮与众人,喝止道“肃静,诸位王弟,不可佛前喧嚷!”
秦王未解其意,问道“太子哥,这粥是馊的,如何能喝得?”
“太子能喝得,燕王能喝得,你偏生喝不得?”朱元璋高声斥责着,与马皇后一道走入万佛殿中。
众人当即下拜跪迎帝后驾临。秦王稽道“父皇,儿臣只是不明白。”
朱元璋行至殿前,亲手扶起禅师,对他合掌回礼后,才面朝众人道“你们,有谁还能记起江山未定,天下大乱之时,百姓连这碗馊了的粥都吃不到。有一年腊日,军中断粮已久,将士们刨开了鼠洞,才总算找出些豆子,大米,谷物,后来,这些五谷杂粮被煮成稀粥,将士们的生计才得已维持。这才过去多少年,你们已奢靡腐化到忘本的地步了?蒙元是如何灭亡的,不消朕再多说了吧?”
殿内众人始知朱元璋用意何在,那些方才撂碗的,哕吐的,都埋下头,噤默不敢言。
朱元璋又道“你们中,凡啜食吐哺,尚未将这佛粥饮罄的,罚俸三个月!可有人不服?”
佛殿中只闻木鱼声声,再无一人提出异议。
离开法宝盛会,众人又移步前往奉先殿行冬祭之礼。
朱元璋坐在肩舆上,见太子面色无华,在刘霖的搀扶下缓慢走下高阶。待太子走近了,他关怀道“法宝会耗时已久,奉先殿冬祭太子不必出席,莫要耽搁了服药的时辰。”
太子犹要坚持,朱元璋遂命跟随在后的吕姮务必看顾好他,吃了药派人再来回禀。
吕姮总算有机会与太子说上话,可太子仍对她爱搭不理,看她跟的紧,便道“我不回东宫,把药送去琼芳阁。”
吕姮陪着笑脸道“听说琼芳阁的腊梅开了,殿下不必去冬祭,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闲,登临阁顶看雪赏梅。”
太子也不同她多言,弯腰上了软轿。
奉先殿内,腊祭祖先,逐疫迎春的祭祀典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知从何时起,团团簇簇的大雪又下开了,奉先殿的红墙金瓦上尽皆被瑞雪覆盖,致祭过后,殿外已是宫城团回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的一派盛景。
朱棣牵着妙弋的手悄然离了众人,走上一条偏僻曲径,径道上的积雪尚未被铲除,行在雪地上沙沙作响。朱棣俯身道“雪路难走,仔细湿了鞋袜,我背你。”
妙弋张望着,见四下无人,笑嘻嘻往他背上一趴,朱棣背起他踩着落雪慢慢朝前走去。她问道“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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