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嫣轻嘘着道“别声张,长姐做事从不喜旁人多问,待会儿你把东西给她,送她回东宫便可。”
荆韬嗳了一声,与她一同进了房门。当吕姮接过妹夫呈来的,被严密包裹着的神秘物什,眼里的沉寂隐晦在一瞬间转变为极度迫切的欲念,她甚至笑出声来,道“有了此物,我大事可成一半。荆韬,你做的很好,我还需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吕姮与他附耳密谈,他面色略有迟疑,随即又重重将头一点。。。。。。
朱元璋一夜未眠,在御书房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国丧辍朝期间,他因悼念亡妻,悲伤过度,接连数日卧床休养,如今身体刚有起色,便又一如既往地坚持勤政。太子照旧每日晨起便来事亲定省,吕姮从马皇后去世,也日日起早,坚持跟随太子一道省视问安,殷勤备至。太子心有嫌鄙,却也没有理由拒绝,默许她跟随在侧。
二人向朱元璋请安时,见穆公公正领着几个小太监在一旁准备早膳,太子作揖问道“父皇怎的又在御书房用膳?莫非您昨夜又是整宿未眠?”
朱元璋搁笔,道“国丧之时,有太多政务未及处理,朕觉得精神略好了些,不知不觉竟批阅奏章到天亮。”
太子引咎道“是儿臣懈怠了,才会令父皇通宵达旦,操劳至此。”
朱元璋蔼然道“你一力操持你母后的身后事,已替朕分忧代劳许多,别再自责了。”
此时,穆公公已备好了膳食,走近前恭敬相请,他扶朱元璋起身,移步走向膳席。太子与太子妃随侍左右,盛粥布菜,格外尽心。朱元璋边用膳边同太子闲谈,正说到昨日庆功楼失火,徐达涉险一事,太子道“父皇,魏国公身兼太子少傅,是儿臣敬仰的师长,听闻他在火灾中受了些外伤,儿臣正有打算登府拜望。”
朱元璋赞许道“应该去,今日便可成行。御膳房近来新研制的全鹅宴,品类丰富,鲜香味美,可着御厨烹制好,带去给你的太子少傅尝个鲜。朕还记得,当年和天德土里刨食,饥寒交迫之时,曾画饼充饥,相互夸口说,若有迹的一日,定将那恶霸地主家的肥鹅尽数抓来烹了下酒。”
太子笑了笑,道“父皇当年竟还有这段轶闻趣事,若魏国公见到父皇御赐的全鹅宴,忆起旧事,定然感动。”
吕姮不动声色,在旁侍膳,心中却冷笑不止,一条毒计正在她脑海中酝酿成型。她陪伴太子返回东宫后,只领了贴身婢女银湖不动声色地去了御膳房。
御厨才接到东宫指令,正精心准备着全鹅宴食材,司膳太监见是太子妃驾临,趋前褪后地逢迎,吕姮谎称不放心御厨出菜进度,只怕耽搁了时间,这才前来监看。司膳太监拍着胸脯打包票,又要领她去膳房视察,吕姮却道“我见公公精明能干,诚实可信,膳房我就不进去了。要将全鹅宴送去魏国公府,本是陛下的意思,咱们岂能掉以轻心,你且带我去看看那盛装膳食的食具器皿是否合适,毕竟是要连汤带水送出宫去的,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司膳太监信誓旦旦道“太子妃娘娘请放心,陛下赏膳给臣工们的事并不少见,奴才们都有经验,这就带娘娘去检视检视。”
偌大的府库中,各式金、银、锡、瓷材质的厨具餐具,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司膳将太子妃引到一张板桌前,介绍道“待菜品装盘后,庖厨会在此入盒封存,尽早送至魏国公府,保证让国公爷吃到新鲜适口的全鹅宴。”
吕姮饶有兴致地绕案桌看了一圈,忽而提出疑问,道“为何独缺了食箸?”
司膳道“娘娘有所不知,往常送出宫去的膳馐,都未备食箸,一来各臣工一早得到消息,家中必会齐备,二来宫中食箸多为银质,玉质,长此以往也是笔不小的开支,陛下提倡节俭,奴才们得积极响应,开源节流不是。”
吕姮对他大加赞扬一番,话锋一转,又道“公公可知这魏国公却是与别的臣子大不相同,他是陛下的股肱心膂,满朝文武无出其右者,岂能将他跟一般的大臣相提并论?”
司膳立马领会了太子妃的意思,正要喊人去取食箸,被一旁的银湖出言劝止,她道“公公,我们娘娘晚些时候是要同太子殿下一道探访魏国公府的,娘娘心细,早置备好一副外藩进贡来的极品象笋。”
说着,她将随身带着的条形檀木筷匣捧至司膳面前,司膳打开筷匣盖子,果见一副雕刻精细,温润柔和的象箸,他犹豫了一下,道“娘娘,此前从没有过这样的规矩,奴才还是取膳房的银箸为好。”
吕姮当即露出不悦之色,道“我好心好意替你着想,你是要拂我的面子啊?难道你还怕这副象笋被喂了毒药不成?公公,亏你在御膳房做了这么多年,居然不知象笋是能验毒的。”
司膳察觉太子妃动怒,生怕得罪了她,忙改口道“奴才瞻前顾后,是奴才的错,娘娘是好意,这副象笋确为膳房的全鹅宴起了画龙点睛的妙用。”
他把筷匣盖子合拢,仔细收入食屉中。吕姮满意地笑了笑,扶着银湖的胳膊离开御膳房。
魏国公府。
徐达以上宾规格迎接太子与太子妃入府,对陛下所赐全鹅宴恩谢不已,太子询问过他的伤情,似寻常小辈一般,关切地凑近看视伤处,又转达了父皇的问候,要他安心休养,养伤期间暂不必早朝。
管家徐寿张罗着膳馐上桌,理所当然将收纳在筷匣里那唯一的一副象笋摆放在了魏国公座前的筷枕上。开席后,吕姮便时刻关注着徐达手边的象箸,直到他动了筷,夹起片鹅肉吃下,她终于露出奸计得逞的阴笑。她故作谦诚,举起酒杯要敬徐达,太子将眉头一皱,不留一丝颜面,责备她道“不像话,魏国公昨日新伤,尚在用药,岂能碰酒!你连基本的医理都不懂吗?”
吕姮顿时变了脸色,带着歉意道“是我欠考虑,殿下教训的对。”又对徐达道“魏国公见谅,我满饮此杯,算作谢罪吧。”
酒入喉舌,苦涩无比,她早已习惯了太子对她的冷嘲热讽,在外臣面前,他连夫妻相敬的表面功夫都不屑做,让她太子妃的颜面尽失,她怎不心怀怨怼。太子何以这般待她,她早已偏执地全数归咎在妙弋身上,她要以最深的恶意,最毒的仇恨还报于她。
徐达和谢夫人见太子妃境遇尴尬,忙以茶代酒回敬,吕姮一副微笑的假面,心中默想“徐妙弋,我就先从你爹下手了,太子殿下越是这般待我,越是坚定了我雪恨之心,你等着吧。。。。。。”
筵宴接近尾声时,徐达已感到胃内不适,他并未声张,一直强撑到宴罢,恭送太子一行出府,他才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府门外,朱棣与妙弋的车驾恰也行到,二人下了马车与太子,太子妃见礼,寒暄不几句,府内忽有亲兵急如星火地奔出,一见燕王和王妃,跪倒急禀道“王妃,殿下,大事不好,老爷他……老爷他……不知犯了什么急症,已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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