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节,和往年比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同,若是一定要说有,大约是,每个人的心里,都种进了些什么,当然,这个年纪憧憬比忧虑多是肯定的。
其实,从二十八、九开始,每个傍晚,过年的味道就很重了,尤其是像楼桥镇这样的农村,并不限制放鞭炮,乡下人们清闲也有时间,每年只得一次,诸如舞狮子龙灯之类的庆祝,表演的人只有少数特别技能是花钱请的,其余的都是镇里的人自己组织来扮上,凑热闹的。
要不是弟弟楼堂非拉着她出来,楼薇肯定会窝在家里,预习下一学期的内容。说什么也要把上学期没拿到的奖学金,在这一学期全补回来。
楼堂的长相,说起来要比楼薇好些,起码,以他16岁的年龄,却已经有1米75左右,这个地区的男孩子普遍身高较低,他这样真心算是不错的了。
不协调的是,他还在调皮捣蛋的时期,顶着这么高的个子,蹦蹦跳跳的在楼薇旁边,被她按下去好几次“这么大个人了,能稳重点儿呗。”
楼堂不以为然“我多大个人啊,就你明明才18,天天装少年老成,累不累。”横了弟弟一眼,摇摇头,没再数落他,直挎了他的胳膊,去看热闹。
楼桥镇只有一条主街,算是比较宽。从街头到街尾,最前面的是舞狮子的,足有六组那么多;中间是化着神仙装束,踩高跷的;离楼薇她们比较远的,是各种传统剧目里的人物。两侧穿着黄色服装的锣鼓手,头上扎着红带,要不然挺得笔直,表情也很带劲,整个看上去特别精神。
由于楼堂个子比较高,能和姐姐挤在前面,今天楼薇的兴致也很高,每一个人我都仔细瞧了,大约大二的时候就会学摄影了吧,有相机就好了,现在却连个手机都没有,遗憾记录不下来。
整个一条街都特别吵,人声和鼓乐声夹杂在一起,让人脑子都有点懵懵的兴奋。楼薇这样爱清静的,只消一会儿就有点儿受不了了。冲着,还沉浸在其中的弟弟,耳朵边喊了一声。“我先自己回去了。”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清,就杀开他的胳膊往家走。
这种山区的地方,一个村子,要分四五个自然村,是以房子聚集算的,楼薇转到自己家那条小街,锣鼓声就已经很远了,若是平时的话,这么黑的天,外面就暗得很了,现在是将近过年,虽然天空没有月亮,周围各家各户,挂了电灯笼和老式煤气灯,倒是整条路都看得见。
在距离自己,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两个人影,样子看不清楚,吵架声却很大。
其中一个女声“我回娘家买点东西还不许了,要知这样我怎么就跟着你了?”另外一个是男声,刚刚过了变声期的样子,有点公鸭嗓“是买点儿东西吗,你嫁给我之前,打工也有两三年了,攒的嫁妆呢?不仅要走了,我3万块的彩礼,结婚这都一年了,你的嫁妆我一块没看见。”……
原来是无聊的夫妻吵架,楼薇觉得很没意思,继续往前走,要不是只有这一条街能通往家,她真想绕过去。
硬着头皮走近了才现,那女孩子是自己的小学同学呢,年岁比自己要大一些,此时都挺了大肚子了。她想上去打个招呼,或者是客气的笑笑呢。谁知,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她,还忙着吵,翻来覆去无非就是为了惨淡现实。
没现正好,她加快了脚步,还是在经过他们时,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当时比自己长得水嫩的女孩,也最为羞涩,现在竟然包了这一代妇女都用的那种头巾,穿着厚厚的孕妇装,肚子挺得老高,全部都是原来她万想不到会从,那样一张小嘴里说出来的难听的话。
自己万不能被生活逼迫成那样的人,太可怕了。是了,清高和自尊都要有一个基础,自己或许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下去。恐惧之下,她有点后悔今天出来玩儿了。两个小时呢,英语单词也能背会一两章了。
乡坪市今年第一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人们还是有点不习惯,用以代替的就是多买一些装饰品。而各个街道上,全部都是,彩色的树挂灯,红色宣传标语,不放鞭炮,人们出来除了串门互送礼品聊聊天,也没有什么别的项目了。
权恒都不觉得什么,今年舅舅还是没能回家来和外公一起过年,母亲厉秋行也一样,父亲权新建倒是打了电话,权恒只应付两句,而对方提出向厉爷爷在电话里拜个年,也像往年一样遭到拒绝。方式照常平和,只冲着权恒摆摆手,继续看报纸。
权恒刚挂断电话,就开了大门出去,外公厉爷爷意味深长的看了那背影一眼,走到电话前,想拨女儿厉秋行长途电话,站在电话机旁边想了半天,又缓缓的放下。
绕进了小朵儿家,打扫阿姨放了假,小朵儿穿着新裙子在客厅,拿着遥控器不停的换台,看样子同样是无聊的很。权恒一进门就坐在最外面的一张沙上“再按遥控器都坏了。”
小朵随意把遥控器扔在茶几上“有什么好主意吗,我在家里都快长草了。”
“没有什么主意,如果我上学期的奖学金,昨天全部到位,现在躺在我卡里了。”
“哥,这是赤裸裸的诱惑呀。”
想让小朵儿上钩,这么容易,“所以呢?”权恒不动声色,就等着她说出去,这一招儿百试百灵。
“亲哥,你对我真好。请我喝奶茶,还有买东西。”小朵从沙里弹起来,两个眼滴溜溜乱转。
“这样不好吧,在学校里,你已经宰了我好几件衣服钱了。”权恒看着她的脸,故意不表态。
“那你和我说奖学金的事干嘛?”小朵已经不高兴了。
“逗逗你呗,我有,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