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范文光挠了挠头,讪讪说道“陛下要在臣这用膳?不不不,您贵为天子,怎么能吃这等腌攒的玩意儿嘞,天黑路滑,为免不测,陛下还是赶紧回宫去吧!”
好家伙。
范文光直接下逐客令了。
“你都吃得,朕为什么吃不得?”朱由检四处看了看,并没有找到类似椅子的东西。
“您…您要是不嫌弃就坐这个吧!”范文光从床上掏出一个残疾的小板凳,三条腿完好,一条腿已经断了,断处被人用麻绳缠了起来。
…
朱由检小心翼翼的坐下,王承恩立刻递上了一双银筷子,在豆腐锅中涮了涮,仔细观察了片刻后递给了皇帝,随后快步出门,回来的时候一手拎着个罐子,另一只手提着一壶酒,身后跟着的内侍手中捧着两个精致小巧的酒杯。
将罐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后,一股子香辣味扑鼻而来,朱由检耸了耸鼻子,顿时精神大振,弄了一勺辣酱在碗中后,夹起滚烫的豆腐在汤汁里蛄蛹了两下,趁热放进了嘴里。
斯哈…
斯哈…
“爽!”朱由检快嚼了两下,鲜嫩的豆腐包裹着辣酱,隐约还能闻到臭咸菜的味道,那滋味真叫人无法形容,大写的一个通透。
见范文光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朱由检笑了“坐呀,客气什么。”
“这个…臣…不敢!”见皇帝吃的香甜,范文光眼中感动一闪而过,皇帝啥没吃过?这无比简单的豆腐都能吃的如此香甜,怕是不想让自己难堪罢了。
“坐坐坐,陪朕喝两口。”朱由检又给自己夹了两块豆腐,王承恩适时的将酒盅摆上,分别给二人斟满了宫廷玉液酒。
“遵旨。”
范文光刚要坐下,忽然想到方才王家送来的饺子,他转身将其从床下取出放在了桌子上,讪讪道“这…邻居家做了饺子,给臣送了些,陛下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
“好!”方才那一幕朱由检看到了,以对联换饺子,看似是一笔交易,实则不过是王家不想让范文光这个穷鬼难堪罢了。
滋喽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席间朱由检时不时考问着范文光的执政之道,后者自然对答如流,没先前那般紧张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推杯换盏间,朱由检已经有了些醉意,他看着同样醉眼迷离的范文光,说道“今天就到这吧,朕…嗝…朕回宫去了。”
说罢。
朱由检起身朝外面走去,王承恩趁范文光不注意,将一个绣有金丝的袋子塞进了床上的被子里,然后转身快步追了出去。
范文光摇摇摆摆的出门相送,眼见皇帝的车驾远去后,跌跌撞撞返回屋内,找了两根大木棍将门顶上,点燃了桌上的油灯,从箱子里小心翼翼的捧出一本大内藏书,借着微弱的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竖日。
新年到来。
范文光被一阵鞭炮和孩子们的吵闹声吵醒了,他晃了晃昏沉沉地脑袋,刚要起身,被子里不知什么东西隔了他一下,赶忙掏出来看,原来是一个金丝锦囊,锦囊沉甸甸的,摇晃起来哗啦啦直响,打开后,一阵金光闪烁。揉了揉眼睛,范文光看得清楚,那赫然是一袋拇指肚大小的金珠子,顶上有一张纸条,打开后上面写着“饭钱而已,爱卿自行处置便可,不可推辞,否有蔑视君王之罪。”
这…
心中苦笑,范文光没有向往常那样将金豆子送回去,而是将屋里的藏书规整分类好后,拿着破旧的大衣顶着寒风朝城里赶去。
钱庄。
范文光将金豆子里的一部分换成了散碎的银子和铜钱,又在各处买了许多许多吃用的东西,雇了几辆牛车拉着回到了庄子上。
庄子上有些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炊烟袅袅间阵阵肉香飘荡在空气中,烟火气十足。
来到一户人家,范文光推门而入,这家的院落比范文光家还破,一个老人依靠在窗台下,正望着远处呆,时不时嘴里传出阵阵叹息。
“婶婶,外面这么冷,您怎么坐地上了?”范文光快步上前将老人搀了起来,责怪的道“这冰天雪地的,给您冻出个好歹可咋办?”
“咳咳…是小范大人啊…”老人揉了揉眼睛,见是范文光来了赶忙拉着他往屋子里走“快进屋,进屋暖和暖和。”
屋内。
范文光将老人搀扶着到了床上,坐在床边对老人说道“婶婶,您是英烈家眷,陛下没有忘记您,这不快过年了,特意派我来看看您,有什么需要您就跟我提哈。”
“啊?陛下派你来的啊?这怎么好惊动皇帝呀!”老人有些吃惊,她的丈夫几十年前为国捐躯了,因没留下子嗣,老人一直孤苦伶仃的,,现在岁数大了,干不动活了,平日里靠打点零工维持生计。
朝廷…
陛下…
这是多么陌生的字眼,老人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皇帝会派人来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