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这些你根本就理解不了……”
“我能想象到。”
陈景眼里透着一丝心疼,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倒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也失去过至亲,虽然她不是因我而死,但我对她的愧疚,想来与你心里的愧疚应该是相似的……”
隗楠不再说话,只是看了陈景一眼,随后便低下头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菜。
过了一会,隗楠才突然开口,似乎还在感慨。
“我还以为那个老疯子的孙子也是个疯子,没想到你看起来倒是挺正常的,比那老东西顺眼多了……”
“你以前没见过我?”陈景忍不住好奇问道,心说隗楠也是这个小区的老住户了,对“自己”应该多少有些印象才对。
“我喜欢待在家里,不喜欢出门见人。”隗楠十分坦然地耸了耸肩,“对你也只是听说过。”
“怪不得。”陈景笑了笑,说道,“没见面之前,你肯定觉得我跟我爷爷一样疯。”
“可不么!”隗楠点点头,语气很是认真,“我还以为你跟你爷爷一样,都是那种瞪眼就要吃小孩的凶人,不过现在看来……你压根不像你爷爷的种。”
“为什么你这话听着像是在骂我……”陈景无奈地挠头。
“夸你呢!”隗楠从陈景碗里夹走一块炸鸡,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嚼着,口齿不清地说道,“看你这弱鸡的样子,估计连人都没杀过……”
话音一落,隗楠现陈景忽然没了声音,一言不地看着饭菜像是在呆。
“怎么不说话?扎你心了?”隗楠下意识抬手怼了陈景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
陈景背着残破不堪的阳台盘膝而坐,窗外如雾般的森白月光投了进来,将那张总是笑盈盈的脸映得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
“我只是觉得你看人真准。”
“是吧!”隗楠得意于自己眼光的毒辣,嘴里哼哼着,“就你这小受气包的样子,不被别人欺负都算好了!”
“老大说得对。”
陈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感觉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可真好用,笑容顿时更灿烂了。
“以后有老大罩着,也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小意思,以后谁敢欺负你就告诉我,老子把他们脑浆子打出来……不过话说回来,以后你还能经常给我带吃的吗?”
陈景望着那双瞪大的狗狗眼,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可以。”
“太好了!这样我以后就能把省下来的钱拿去买游戏了……”隗楠感动得几乎泪流满面,抓住陈景的双肩不停摇晃,“你就是老子的小天使啊!”
“你也不用这么激动……”
忽然,一阵极尽苍凉的咆哮从城市深处传来,那如风啸般的恐怖吼声将阳台的玻璃窗震得嗡嗡作响,甚至陈景都感觉地板在随之颤栗。
“什么东西在叫??”
陈景忍不住站起身来,透过阳台的玻璃窗,向传来吼声的方向眺望。
那个古怪的声音很明显不是自然的风啸,应该是某种生物出来的!
“赎罪者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隗楠对城中怪异的嘶吼并不陌生,甚至还觉得陈景有些少见多怪,毕竟对每一个永夜市的居民来说,这种吼声既是祀月期安全的证明。
“雾散了……”
此刻,陈景忽然现笼罩着城市的迷雾已经消散了,这座名为“永夜”的城市从未如此真实地映入他眼中。
他本以为这座城市会如同它的名字一样。
永夜。
永无休止的被长夜笼罩。
无论是边郊还是城市亦或废土。
目之所及皆被迷雾遮掩。
可是这一刻……
陈景却现那些能见度不过两百米的迷雾散尽了,这座被迷雾笼罩如森林般楼宇茂密的永夜城,从未让他看得如此真切……
钢筋混凝土的密集鸽子楼与一些姿态怪异的木制建筑在城中交相辉映,宽阔空寂的街道上唯有挂牌的公交在飞行驶。
横贯永夜市的“月光河”沿岸长满了类似芦苇般密集的巨型植物,每当凄厉的晚风拂过,它们那庞大而纤细的身躯便会互相碰撞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在陈景略显短暂的记忆中。
这座名为永夜的城市从未如此明亮过。
仿佛天上那个诡异的天体已经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太阳。
皎洁的月光变得愈璀璨夺目,森冷的月光就像是幽白无形的火焰,只在顷刻间便吞噬了整座城市,让它开始无声无息地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