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永恒的统治作为自己的精神依靠,对于威胁到自己统治的哪怕只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敏感到如此地步。”
“我甚至都能想象到,八百年来,你时不时的午夜惊醒,在梦中看到今日这般的场景。”
玛丽的毒舌本质这一刻暴露无遗。
“人类追求的东西在你看来转瞬即逝,而对于更悠远的生命而言,你所追求的东西又是多么不值一提?”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身为长生种对我的轻视吗?”
尹姆的笑容依旧,但眼神变得有点危险。
玛丽冷哼道
“这不是我的轻蔑。这是按照你的逻辑来的,你自己对自己的轻蔑。”
“春去秋来,时光流逝。你小心翼翼地看守着拉夫德鲁,想要靠近而不能。”
“统治这个世界的你,如今却连进入这片迷域都做不到。而我却可以随意出入穿行。”
“玛丽乔亚的花之间中的那张地图上到底有多少你刻画的痕迹?世界的崩塌又有多少是你的手笔?”
“在其他人塑造的世界上作威作福,逞着一时之强妄称自己的想法才是所谓的真理。”
“你眼中所谓的【长生者】,就是这样一种蜷缩在时光一隅唯我独尊的可笑生命?”
玛丽的目光犀利地盯紧了尹姆。
“用岁月这种对每个人都不同的事物去作为统一标尺去衡量不同信念之间价值的你,本质上和你所看不起的人有什么区别?”
“仅仅是活得久就足够让你有这样的底气,仅仅见过八百年光阴就敢妄称真理……”
玛丽的语气愈沉凝缓慢,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冷斥道
“可笑至极。”
“……”
尹姆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两个的确是道不同。”
“看来你诞生的时间远比我想的久,有些话不是见得多就可以说得出来的。”
“长生者之间的确无法互相理解,各自的环境塑造各自的理念,我也明白。只是可惜,我到底还是没有找到与我同道之人。”
“我向往着永恒的统治,而你则是坚信所谓的正义……”
“互相之间,都觉得可笑。”
他伸出手来,掌心朝上。
炸药岩在他手心中浮现,慢慢塑形,变成了人的形状。
“你做的很不错,革命军和沙漠联合是有些令我出乎预料的手笔。”
“用正义这种每个人心目中都有所区别的理念,将数千万人捆绑在一艘船上,这种能力很了不起。”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随着他的手心汇拢,炸药岩如烟一般飘散。
尹姆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神色变得严肃与漠然。
“一群狂热的信奉着必胜的人,开始争取身为人的意义,思考自己身为人的价值,推翻凌驾于他们的统治者。”
“同心协力让他们误认为可以互相理解,一时的优势令他们误以为接近胜利。”
“殊不知人与人之间不可能没有隔阂,每个人的欲望总会有所不同,百年的人生中一切都会变化,曾经同心同德的战友会背叛,能同苦而不能同乐几乎是每个人类的团队中都必然生的事情。”
“而一时的成功有时会让人自取灭亡,就像是现在。你们有自信推翻世界政府,但只要我还在,这件事情就绝对不可能。至少,你们不可能赢。”
“还有你,正义之精灵。”
尹姆甩了甩手,语气带刺地说道
“你说我用自己的想法去衡量他人,你自己又何尝不是用自己的价值观去代入其他人?”
“也许你的确是纯粹的正义,的确是所有真善美的融合。但你又怎么去肯定你能理解那些普通人?你不也是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寻求着正义,向你伸出援手,而你则是为了正义去回应他们?”
“他们是不是为了正义而战,你怎么知道?如果是个人以正义的名字来求助于你,你又是否要出手帮助?”
“怀抱正义的人到底有多少?你难道每一个人都能挨个回应过去吗?你又怎么去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你的拥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