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平静的语气,倒像是知道一切,故意诱太后提起皇后。
皇帝这是怪自己偏袒皇后?
“既然皇上已经查明真相,也算是还了华妃清白。”
太后之前便猜事情与皇后脱不了干系,可她手脚还算干净,彼时人又不在宫中,皇帝疑心也无用,只是不好再继续纠缠。
便道“华妃单独在皇帝身边待了些日子,受皇帝提点,瞧着确实懂事不少,日前她来请安,说是欢宜香用完了,皇上可还要赏吗?”
皇帝放下茶杯,道“欢宜香制作不易、用料名贵,皇额娘既说恩宠太过,便不赏了吧。”
这话听着像是顺从,倒格外气人。
先前皇后说皇帝在围场时,特意找了蒙古巫医给华妃调理身子,太后还不信,眼下看来,皇帝当真是想要给华妃子嗣了?
“年羹尧手握兵权,在朝中又颇有威望,华妃若有子嗣,只怕到时候内外联手,这大清便就真是他们年家的了。”
“皇额娘放心,华妃虽则张扬任性,心思却极为单纯,必不会有此念想。”
太后一听此话,当即不高兴,“后宫女人,有哪一个是心思单纯的?皇上日理万机,只怕被甜言相哄,蒙蔽双目罢了。”
“年羹尧有才,也还算忠心,西北方定,儿子不能做赏罚不明之人。”
皇帝不欲与太后直面争锋,他瞥见角落里放着的墨狐大氅,道“华妃虽得盛宠,不骄不矜,孝顺太后,和睦六宫,儿子甚感欣慰。”
墨狐大氅翻开一角,露出里头西番莲花的里子,皇帝刚想夸赞,太后伸手将大氅拿过来,道“花开见佛性,莲华本是最清净高洁之物,却被用来遮掩杀戮,表里不一,实在是可惜了。”
可惜?
皇帝想起华妃一得到这墨狐皮子,便立刻想着要孝敬太后,哄她老人家高兴,如此赤子心肠,却要被疑心,倒确实可惜了。
“皇额娘久居深宫又潜心礼佛,自然是见不得杀戮,秋来夜凉,儿子时常批折子到深夜,既然皇额娘不喜,儿子斗胆讨个人情,不如皇额娘割爱,将这墨狐大氅送给儿子。”
皇帝都这么说了,太后哪有不割爱的道理?
待皇帝离开后,孙竹息将檀香炉端了过来,“连日天晴气躁,太后闻闻檀香、静静心,也好安稳入眠。”
“哀家一直瞧着皇帝是忌惮年家,不会对华妃真心,所以由着他专宠,而今看来,怕是有第二个纯元了。”
“纯元皇后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乌拉那拉氏一向谦卑有礼,哪里像年家这般嚣张跋扈?听说年羹尧入京时,锦衣华盖,连隆科多大人也未曾放在眼中。”
“皇帝疑心中宫,重用华妃,后宫的事,只怕皇后插不上话了。”
“有太后在,皇上不会对皇后娘娘如何。”
今日太后有心提点皇帝,不可叫后宫干政,可见皇帝如此偏袒华妃,叫她连提点的机会也没有,可知不是专宠误国。
皇帝糊涂,她这个做太后的可不能糊涂。
从前太后允许皇帝将情思寄托于纯元一人之身,毕竟死人不能干政,没有利益纠葛,而今为大清计,日后少不得要多留意华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