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回根手足无措,摸了摸后脑勺,又擦了擦手,眼神乱飘不敢直视苗玉珍。
等了好久他才开口,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玉珍,你掐饭了冒有?”
苗玉珍突然笑出了声,“我吃了,你呢?”
苗回根憋红了脸,重重点了点头,极力克制自己的泪水,尽量表现的像平时一样拉家常,语气非常平静,“我也吃了。”
一时间两个人又相顾无言,极其尴尬看着对方,苗回根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
“随便坐吧。”苗玉珍适时开口缓解了尴尬的气氛,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
倒完后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早就死了,死在当年那场战争中。
他们十几个人都是英雄,为保护村子付出了生命。
苗玉珍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随即又是良久的沉默。
苗回根顿时急了,想伸手又不敢伸手,“玉珍,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跟我说,我马上改……”
听到他的声音,苗玉珍回过头来眼睛一片通红,她轻声道:“阿回哥……”
时隔八十年的一声“阿回哥”,苗回根眼里立刻装满了泪水,“玉珍,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阿回哥。”苗玉珍好多年没哭过了,她一直教育姚娜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流眼泪,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但这一刻她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眼泪里饱含了她藏在心底八十年以来的思念之情。
苗玉珍和苗回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两家住的也近,苗回根经常来找她玩,慢慢地他们都长大了,两家父母有意识地不让他们同小时候一样待在一起玩耍,毕竟男女有别。
苗疆男子不能学习蛊术,而女子必须学。所以苗玉珍就被关在房间里整天练习蛊术,不分昼夜。
在门口敲一长两短是她和他之间的暗号。
这时,苗玉珍会偷偷打开窗户,苗回根趴在窗户上和她聊聊天,有时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
“玉珍,我今天上山打到一只野鸡,烤好了给你带来,赶紧吃不要被叔叔阿姨现了。”
“玉珍,我跟章鱼哥学习做了一个花环,试试好不好看?”
“玉珍,我抓到了一只红蜻蜓。”
没过多久战争爆,那年苗疆有很多年轻男女出去参军,包括苗玉珍的父母。国未安谈何儿女情长,国在家在,国安家安。
苗疆村子里只留下一部分年轻人照顾孩子和老人。那时候又闹饥荒,到处都没什么吃的,上一任族长为了苗疆的孩子们省吃俭用,最后活生生饿死了。
上一任族长死之前拉着她的手,“玉珍,苗疆就交给你了。我先下地狱了,真对不起在外面抗敌的苗疆族人,我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儿女和父母,实在愧对父老乡亲啊。”
“玉珍,我相信你一定做的比我好。”
十几岁的苗玉珍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就接手族长之位,带着苗疆人挖野菜啃树皮,甚至吃蛊虫。
苗回根听闻章鱼哥要组织一个小队出去和敌军抗衡,他义无反顾地去了。
临走前去见了苗玉珍一面,“玉珍,我要跟着章鱼哥保护村子,你好好保重,不要等我。”
这一去必定凶多吉少,两个人都明白,苗玉珍点点头,千言万语只说了一句,“阿回哥,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