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事办讫,除去孝衣,赵旭东又在殡仪馆忙了多半天,把廖家留下的烂摊子处理干净,按照吩咐,准时回到廖家,老太太要召开会议。
赵旭东和几个旁支子弟没有座位,只能站在最后面。
刘氏老太宣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葬礼的支出全部支出,大约一千万,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每家担负一百万,宾客送礼一百万,剩余三百万,刘氏自己承担。
子弟们都不满意,老爷子在世时,家族中的任何大事,花费都是由集团账务承担的,现在为什么要各家分摊?但廖如天和廖如山都不说话,其他子女也不太敢说。、
要说不满意,最不满意的就是廖如华夫妇了。他们家在集团中没有股份,原因是没有人在集团中上班,每年只能从家族中得到十来万块钱的分红,现在一下子要承担一百万费用,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但他夫妇两个不敢说话。
不满意的还有四儿子廖如海,他和妻子都在体制内上班,挣的是死工资,即使有每年十来万的分红,也是杯水车薪,一下子拿出一百万,也是极难做到的。
他身在官场,是廖家的靠山和希望,他有胆量说出来“妈,你们都经商,不太理解我们这些挣死工资的人的难处,我们两人合起来,每月才一万多点,这一百万,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
“哦——”老太太淡淡地说“这不还有盼兮吗?”
廖如海向廖盼兮看去,廖盼兮冲他一个劲地眨眼,他就明白廖盼兮有办法。他抱歉地冲刘氏鞠躬说‘对不起,妈,我忘了,在您的栽培下,我家还有个好女儿。“
“家有好儿女,吃穿不愁呀。“他的妻子,在北晋市财政局上班的周晔炫耀地说。
廖如华夫妇的脸,变得更白了,大概只有他们家拿不出钱来了,王花怨愤地瞅了两个女儿一眼。
廖倩兮大胆,说‘奶奶,我们家的情况您知道,我爸妈没收入,我和姐姐都读书,根本拿不出钱来——“
“孝心面前人人平等。”廖盼兮说。
“你家穷还有理了?你爸不是爷爷生的儿子?”廖介斌阴阳怪气地讥讽廖倩兮。
廖倩兮不说话了,只是扑闪着眼睛看着奶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钱对她的刺激,是很大的。
“倩兮在和奶奶说话,你插什么嘴?”廖悦兮对奶奶的做法也很不满,但不敢顶撞刘氏,可她不怕廖介斌,毕竟廖介斌得叫他姐。
“奶奶的安排,你们也要反对?”廖介斌指责,“穷就是穷,别拿穷当借口。”
“介斌,你连你二姐都不尊重了?”王花忍不住说,她也不敢得罪这弟兄俩,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受欺负。
“你少说两句,给父亲尽孝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廖如华喝止王花,又对刘氏说“妈,请您放心,这一百万,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交到您的手上,只不过,得宽限几天。”
刘氏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最没出息的儿子。廖昌河在世时,一方面对他和王花私自成婚不满意,另一方面想激他努力,就不分给他股份。可奇迹般地,这一家人居然能只靠分红过了这么多年。
“宽限是可以,”刘氏慢慢地说,“可我知道,就凭你家的情况,宽限十年也拿不出这笔钱来。要不这样吧,咱们家,签单是有提成的,集团中的任何一个公司,你们都可以去拉生意,如果够努力,拿到一百万提成也不是没可能。”
其他子弟也跃跃欲试,“奶奶,我们可以吗?”
刘氏大声说“所有廖氏家族的人,只要能给集团拿回签单,都享受同等待遇。”
廖介武故意长叹一声“可惜啊,这么一来,我三伯一家又没有希望了——”
廖悦兮和廖倩兮愤愤地瞪着他,廖悦兮心有不甘,她很想做出成绩,给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一瞧。
廖盼兮也得意地说“三伯三婶,你们记住了,咱们集团的提成,是三个点,就是百分之三,一百万可以抽三万,两位姐姐文化高,能算出来,想挣到一百万,差不多得拿回四千万的订单,难度大不大?”
廖悦兮姐妹俩倒抽一口凉气,四千万!廖氏集团全年的订单,也不过一个亿左右。难度可想而知了。
倒是站在后面的赵旭东,上前几步,喊了一声“奶奶”。
廖介斌立刻大瞪眼睛,喝斥道“乱喊什么?这里有你开口的资格吗?”
廖美兮说了一句“他是爷爷招上门的女婿,让他说一句话有什么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让给悦兮?”廖介武问。
“你胡说什么?”廖美兮脸红了。她替赵旭东说话,是因为总感觉亏欠赵旭东什么,想法弥补,才得心安。
刘氏不愿意他们之间有什么冲突,就冲赵旭东说“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一下奶奶,爷爷的丧葬费用由各家分摊,是想让儿女们都尽孝心,还是因为家族里开支不够?”
刘氏怔了一下,沉下脸来,“要是想让孩子们尽尽孝心呢?行吗?”
“行是行。”赵旭东说,“不过应该量力而行。古话说,‘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一百万压在其他家中,没什么问题,可悦兮家本来就没收入,一百万会让他们雪上加霜,陷入贫困,爷爷地下有知,也会于心不忍的。”
“那你是说我老太婆太狠心了?”刘氏严厉地质问。
“奶奶明鉴,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赵旭东不卑不亢地说。
“我看你就是那个意思,是对奶奶不满意。”廖介斌跳着脚说。
“赵旭东,你少胡乱言。”廖悦兮黑着脸说。
“要他说,”廖介武冷笑着说,“穷就是穷。不要找什么借口?”
赵旭东说“莫欺少年穷,悦兮和倩兮姐妹俩正在读书,没挣到钱,怎么就能知道她们会穷一辈子?都是廖家人,她们有困难,其他人可以体谅一下,互帮互助才是一家人,过上几年,她们有了自己的事业,会回报大家的。”他不理解的是,廖家只是一个小家族,内部倾轧就如此严重。廖昌河是有名的大儒,怎么就把家族治理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