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早上起来就去河对岸的杂树林里摘栝楼,进去前还有点不放心,故意往里扔了好几个大土块,砸的一群鸟雀四处扑腾乱飞。
来的路上他也仔细地观察过了,荠菜被这一场雨水下的,的确茂盛了很多。
但他决定上午就摘栝楼,回去劈开挖出籽赶紧跟草木灰混合放着,晚上差不多就可以炒制了。
这栝楼又重,李乐来来回回地提了不少趟,把两条胳膊都给坠得酸痛了,现在院子里全是圆溜溜,黄澄澄,大小相似的瓜蛋子,数着得有百十来个。
也几乎是忙了一整个上午才把所有的籽挖出来,连灶底的草木灰都差点没够拌的。
中午还是吃的煮山药豆,他中间专门揪了一篮子,因为上次剩的给刘叔吃了后,他也觉得好吃,一晚上都在念叨秋收一结束就要去挖山药棍。
李乐稍稍地挖了一点白糖在碗底蘸着吃,山药豆沙绵细腻的口感跟白糖一混合,口感直接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好吃得李乐都开心的晃起来了。
吴卫国一路上走的是火越来越大,还挺胸抬头地呵呵了两声,清了一下喉咙里的痰,又擤了一下鼻涕。
快到刘叔家院子门口时,吴卫国停下来把手臂大腿跟脖子的关节都活动拉伸了一下,确保待会俩人呛起来的话,他出拳出腿不会卡住。
虽然他比哑哥矮了一些,劲儿也没他大,但他无师自通,学过一些简单的招式,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对手顷刻间就能丧失战斗力。
到了院子门口,吴卫国现门是虚掩着的,想了想,觉得先气势上得足,能把对方吓着才好。
于是抬起脚对着刘叔家的院子门就是猛地一踹。
坐在院子里沉浸在美味山药豆中的李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一下吓得把碗给碰掉了,正好盖在脚步的鸡屎上。
那两只鸡被吓得扑腾乱飞,绕着院子跑了两圈又拐回来叨着地上的白糖山药豆。
吴卫国掐着腰,抬着下巴眯着眼,还把嘴给故意歪着,看上去确实像个作恶多端的地痞流氓,乡村恶霸的形象。
要是旁人乍一看到他这幅样子,真能被他给吓住。
只不过在他看到院子里坐在小板凳上伸着手,丝轻盈,白瘦清秀的少年时,一下子自己都泄了气。
赶紧扭头跑了出去,退了好几步挠着头看着院子,他很久没来过哑哥家了,一下都不确定这里是不是了。
李乐都被吓懵了,嘴巴都没合上,两只手还保持着端碗的姿势,看着门口这个暴力闯入又跑开了的陌生人,一时间脑袋里思绪万千。
不会是徐东升那一帮人趁着没人在家来找他麻烦的吧,因为到这儿除了得罪过他们一家,其他人他也不认识了。
李乐脑子飞快地运转了起来,他目前势单力薄,绝对不能做瓮中之鳖,既然对方打上门来了,也只有硬着头皮一战了。
这一瞬他心里还是很害怕的,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哑哥。
如果哑哥在这儿该有多好啊。
吴卫国转着看了几眼,确定就是刘叔家,立马重振雄风又闯了进去,结果院子里的人不见了。
吴卫国心里还一高兴,这肯定是被他给吓跑了,他刚刚那气势他自己都害怕。
吴卫国抬脚往里走,瞥了一眼墙边被切开的栝楼,疑惑了一下,就拿出了吊儿郎当的腔调喊着。
“躲哪去了?快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会欺负人是吧?”
“老子今天就是替我兄弟来收拾你的,滚出来!”
李乐在厨屋拿着刀,听着这人凶恶地啐骂着,十分确定他就是徐东升那帮人中的一个了。
真不要脸,明明是他们欺负人的,找上门还理直气壮的,看来这个仇他们不报了是过不去了。
吴卫国掐着腰也没继续往里走,现在他处于这场对峙中的上风位置,就凭刚刚瞥得那一眼,那男的瘦瘦小小的,打起来也不够他一拳头的。
他还奇怪呢,这小东西究竟是有多厉害,能把哑哥脸上脖子上给挠成那样儿,真是不知好歹,刘叔把他捡回来他不报恩就算了,怎么都敢骑在哑哥头上了。
哑哥也是的,他那么高壮的个子,别说一拳头能捣死那小东西了,就算趴在他身上不动,也能把他给压死吧。
“出来!听见没?老子要去找你了!”
吴卫国看着西屋,厨屋和堂屋的门都开着,想必这小东西就躲在哪里,正要抬脚往堂屋走,李乐提着刀从厨屋出来了。
李乐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一对一他肯定是不敌眼前这个男人了,看起来也是个力气很大的人,如果拿着刀能逼退他最好,实在不行瞅准机会,给他两下子也让他够受的。
就是他的小命可能也不保了,那人还不得直接把他弄死,他又是个捡来的,就算死了也不会激起多大的浪花的。
就是担心刘叔和哑哥,他们肯定会难过的吧,会有不舍的吧,李乐觉得自己也是的,还真有一点离不开他们的意思了。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