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
“。。。。。。非。。。。。。楂。。。。。。”(回家)
“。。。。。。非。。。。。。楂。。。。。。吧。。。。。。”(回家吧)
没等哑哥把手伸到,想搀着他,李乐就斜着身子,自己爬了起来。
接着靠在草垛上,仰着头深深地从胸腔里呼出了一口热气,又抬手揉了揉热涨涩,模糊难受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一下看着他的哑哥。
什么也没说的就掉头回去了。
哑哥咬着嘴唇,干咽了一下口水,把手缩了回来,站起身默默地跟在李乐的后面,脚步沉重的像是走在泥沼中似的。
李乐一路低着头,走得有些摇晃,两只手臂抱在胸前拢着宽松的褂子,清瘦的背影映出两块肩胛骨,让他的人都显得更小了。
到了院子门口时,李乐又转过头望了一眼哑哥。
见他提着燃烧了一夜,灯芯焦黑的煤油灯,被他看得一下顿住了脚步,还有些慌乱地抓了抓衣服。
李乐收回目光,低头跨进了院子。
哑哥慢慢地走近了几步,心里忽然犹豫了,那个他总想狂奔进去的家,此时变得仿若与他没有关系了,那扇风蚀的木门经过这一夜的漫长时间,像是长满了鲜刺一样。
哪怕他以后摸上了,也似乎都不敢再去推了。
哑哥站定,垂着双臂,高大的身形在晨光中被肆意地拉长,挤压,整个看上去就像一根孤零零地长在河岸边,在随风摇摆的芦苇。
他想了想,没有继续跟进去,转身离开了。
李乐回到了里屋,随着屋内光线愈明亮,一下就瞥见了地上几滴殷红的血迹,从床那边一路延伸到了门口,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小板凳上,心烦意乱地看着泥地呆。
完全没管哑哥跟没跟进来,这会儿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更像是堵塞了一般,感觉什么事儿都要思考不了了。
像是在转圈一样,糊里糊涂的,这会儿停下来却一下子连所处的方向都摸不准了,眼前仿佛全是无声无息的一片白幕。
把他要看的东西都给蒙住了似的。
过了一阵儿,刘叔从西屋里出来了,看到塑料布盖好的马齿苋,又看了看敞开的院子门和堂屋门,就朝着里屋小声地叫了一句。
“小乐,你是不是起来了?”
李乐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头脑有一瞬的愣怔,回过神来慌忙地捂着脸搓了两下,赶紧从板凳上站起了身。
“叔,我,我起了,你等一下,我出去帮你烧火做饭。”
刘叔欣慰地笑了出来,满心喜悦,一大早的心里头就热乎乎的。
李乐很懂事,很聪明也勤快,比他会的都多似的,这一夜不仅把马齿苋给择好了,竟然醒的比他还早,让刘叔太疼爱他了。
不过刘叔也觉得可能是他一个人没什么可玩的,哑哥也不少天没在家里过夜了,他想起李乐之前跟哑哥睡得那几晚,倒是等他下地去了都没醒。
早饭照例给李乐煮的三个荷包蛋,刘叔捧着白薯稀饭坐在桌边呼呼地吹着热气,看着李乐一副心不在焉,慢吞吞地咬着鸡蛋的样子,想了想说道。
“困了吧?你这起的太早了,我看那马齿苋都被你择好了,你昨晚睡得也迟吧?”
“吃过饭再去床上睡睡。”
“马齿苋你要是烫不完就留着,等我晚上回来再弄。”
李乐笑了一下,他现在也关心不起来马齿苋了,等他缓过劲儿再说吧,实在不行就都扔了算了,等过一阵儿他再去割就是了。
“嗯,叔,是有一点困。”
刘叔嚼着白薯干,就着碗里昨晚剩下来的凉拌菜,满脸慈爱地看着李乐。
“不要把自己累着,这堆野菜弄完,就在家里歇两天。”
“也快了,还有几天地里的活儿就结束了,你再等等,叔去给你挖那山药。”
“到时候牛棚里也不忙了,你哥有时间了,我让他多回来陪陪你,你兄弟俩晚上就在一块儿好好玩玩。”
李乐低着头,微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默不作声地喝着糖水。
明明今早被刘叔多放了两勺糖的,这会儿喝起来他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