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拉着窗帘布,昨晚用过的枕头直接被周高逸扔在了地上,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着呆,这一觉睡得都快到中午了。
这时间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周高逸也不急着起床,歪过脑袋瞅了一眼地下,想了想,伸长着身子把枕头给拿了回来。
离去见李乐还早着呢,周高逸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唇,越想越兴奋,翻身又钻进了被窝里。
鼓鼓捣捣了大半天,才满脸热汗的从被子里伸出了头,趴在床边抹着胸前和后背的汗水,疲惫地喘了好一阵儿,才坐起身把底裤给穿上了。
堂屋的桌子上盖着几个瓷碗,周高逸停都没停,直奔厨屋把几个暖水瓶里的热水都倒了出来,站在院子里用着香皂把全身上下揉洗了一遍。
昨天穿过的衣服他觉得有烟味,扔在盆里也不穿了,从柜子里又翻出一身新的衣服,站在镜子前又抚又拍地调整了很长时间。
觉得看上去十分标致了,周高逸才从罐子里抠了一块儿油,仔仔细细地给头捋了个造型。
中午他妈还是给他烧的猪肉片,他连吃几天了都觉得腻了,一盘葱炒鸡蛋和油煎小咸鱼周高逸也没动几筷子,就着米饭随便刨了两三口就不吃了。
赶忙去塞满了两裤兜的芝麻花生酥糖,又折回来照了一下镜子,顺了额前的两缕丝就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李乐早上起得也迟了一些,刘叔想推门把马齿苋给端出来晒的,结果现从里面被栓起来了,困惑地站在门边摸了摸下巴,也没想太多就下地去了。
反正这些活儿都交给李乐他是一点儿都不用操心的,就是能搭把手就搭一把,能让李乐省点力气就让他省一点。
李乐在屋里其实听到了刘叔推门的声音,还听到了刘叔在那儿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嗯?怎么给栓上了?”
“。。。。。。给他自己端吧。”
但他就睡在床上并没有打算起来,因为他昨晚做了一个梦。
紧接着就迎来了他到河沟大队的第一次潮汐。
不过这个倒不是他躺在床上两眼望天的原因,而是梦境的内容。
梦里他又被哑哥给压在了身下,任凭他怎么挣扎怎么抗拒都无济于事,哑哥乌黑的眼睛里包着满满的眼泪,特别可怜地趴在他的颈窝,开口跟他说求求他了。
但他忽然现哑哥变成了一个七岁的孩子,蹲在院子外捏着两堆他看不懂的东西,李乐就走了过去,也蹲了下来问着他。
“你捏的是什么?”
七岁的哑哥抬起头愣了一下,朝着他笑得特别开心,那时候的眼睛就如墨色般浓黑,稚嫩的声音从他嘴里出,一时间听得李乐心里感慨万千。
“这是我给妈妈和弟弟盖的房子。”
李乐看着哑哥那张纯真烂漫的小脸,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温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七岁的哑哥害羞地笑了笑,低着头用满是泥的小手蹭了一下鼻子,抿着小嘴认真地又捏了一座出来,没等李乐问他,哑哥就自己说了出来。
“这是我的。”
李乐一下子就被他的话给惊到了,看着那一个小小的,有些尖尖顶子的坟包奇怪地问了一句。
“怎么你的这个这么小?”
七岁的哑哥定定地望着李乐,笑嘻嘻的小脸慢慢地沮丧了起来,接着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一只小手不停地擦着眼泪,抖着嘴唇抽噎着。
“我,我就一个人。”
“没有,没有人要我。。。。。。”
李乐瞬间慌了,想着不是还有刘叔吗,但看了看哑哥给他妈妈盖的那个大房子,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眼前的院子像是一秒钟经历了数十年似的,土墙坍塌了,房顶也漏了个大洞,两扇木门腐朽破败,在风中吱呀地摇晃着。
七岁的哑哥还在伤心地哭着,抬起泪眼汪汪的小脸,流着清水鼻涕可怜地看着李乐,一句话问的断断续续的。
“。。。。。。我。。。。。。我害怕。。。。。。”
“。。。。。。小。。。小乐。。。。。。小乐要不要我。。。。。。”
李乐呆住了,难以控制地望着哑哥,鼻子一酸立刻就拥了上去,把他给抱进了怀里,安慰地摸着他的头,哽咽地回答着他。
“要啊,要啊,小辉这么乖,我肯定要啊。”
七岁的哑哥趴在他的肩膀上抽噎了几声就笑了出来,突然挣开了李乐的怀抱就跑进了院子里,李乐赶忙站起身追了上去。
“你去哪里?别跑啊!”
刚一脚踏进院子门,李乐就看到了院子中间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白老人,那样干瘦幽黑的身体像是坐在这里很多年了,皱纹一道道深得如同被木犁耕出来似的。
老人把头沉沉地靠在一根竹竿上,身体起伏了两下出轻轻的叹息声,慢慢地抬起了头,睁开了一双乌黑如墨的眼睛。
“。。。。。。小乐。。。。。。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