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珩的声音,将虞听晚的思绪拉回。
他转了转拇指上新换的玉扳指,话音倏地一转。
“宁舒公主棋艺如此精湛,却一直不愿轻易展露于人前,如今为了泅水这种爱好,却不惜拿出全部实力与孤一博,可见这泅水,对公主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
虞听晚唇角蓦地僵住。
那种被人看穿一切的荒缪与胆寒,再次袭上心头。
她蜷了蜷指尖,不自觉地避开他的视线。
唇畔扯出一点僵硬的弧度。
“只是运气好罢了,侥幸险赢。”
说罢,她没再碰棋盘,慌忙起身,循着借口避开这个话题。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谢临珩没拦她。
目视着她离开。
待她身影消失在拐角后,视线收回,目光落在棋盘上。
长指在案角轻点,须臾,将棋局结束前最后落下的那颗黑子拿起,转而在临侧几颗白子中间落下。
一子之变,局势扭转。
胜负转换。
谢临珩最后扫了眼这盘堪称曲折的棋子走势,起身回了寝殿。
—
这一晚,虞听晚睡得更不踏实。
梦中景象乱七八糟,一会儿是她曾经追在建成帝身边学棋的画面,一会儿是晚膳后与谢临珩对弈的场景。
棋盘,向来是无声的厮杀。
白棋在棋盘上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极了她在皇宫中艰难走下的每一步。
只是与现实不一样的是,梦中,与谢临珩对弈的这盘棋,她输得彻底。
因为从一开始,她的出点就是错的,她不占据任何优势,反而处处被人牵制,棋局上的每一招,看似都是她在主动布局,可实际上,每招每数,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她输,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结局。
再后来,梦境中画面转瞬变成她在汾邯湖设计逃离的场景。
明明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明明出宫近在眼前,她却在上船的最后一刻,被人抓住。
那种很久不曾出现的,被人死死禁锢的感觉,再次将她缠绕。
虞听晚奋力挣扎,却不慎踩空掉进水里,整个人在沾到水面的那一刹,突然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若锦!”
她猛地睁开眼,从床榻上坐起身。
额上冷汗涔涔,呼吸急促。
不等她回神,鲛帐被人从外面撩开。
“做噩梦了?”
谢临珩走过来,坐在床边,想抱一抱她。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虞听晚下意识躲开。
逃避的动作十分明显。
谢临珩手僵在原地。
深眸漆暗,定定看她。
虞听晚缓了口气,眼角扫过寝殿的装潢,迅从梦中抽回神。
她没作犹豫,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扑到了他怀里。
身子细微的颤,嗓音又软又抖,闻之让人心生怜惜。
“……我做了个噩梦。”这一句,算是解释她方才下意识躲避他的动作。
谢临珩没立刻回抱住她。
眼帘垂下。
眼底所有情绪尽数被遮住。
女子紊乱的呼吸与低颤的声线近在耳边。
隔了一瞬,他才抬手,像往常那样,将她环抱住。
“做了什么噩梦?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