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真末虽然应对得看起来行云流水,信手拈来一般,但在场的沧浪剑宗观察团没有弱者,他们直接就都看了出来,萧真末一开始是感应错了这晋铁的真正剑路。
刺他胸口的那一剑,才是最后运行的真剑。
但他以为是刺喉咙。
能误导萧真末,这是什么手段?
而这接下来的一坐,完美避开萧真末的反击,这晋铁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早就料到萧真末会这样出剑。
这种反应,不只是让他闪避起来更加轻松,更是为他赢得了更多的出手时间!
顾留白的剑上已经发出嘶鸣声。
大量的真气以惊人的速度贯入,他这蹲下来的一刹那,所有沧浪剑宗的人心中一凛的同时,直觉他的剑要挑向萧真末右膝盖处。
萧真末此时的剑刚随着翻腕上去,运行至身体左侧前方,这一剑刺向右膝盖处,选择的点的确很刁钻,比较难防。
萧真末这种级数的剑师,感知到对方剑路的刹那,脑子里根本不用去想,身体直觉就能做出反应。
他的身体微向右拧,整个人侧转过来,剑顺势下滑,剑身上就像是酝酿着一朵浪花。
然而就在此时,他心中生出匪夷所思的感觉。
该来的剑没来。
不该来的剑却来了。
那原本应该刺向他右膝盖的剑,居然还迟钝了一下,刺向了他下身。
按理而言,出剑有所迟钝会让人更容易应付,但“晋铁”的这一下迟钝,却让他剑势已成。
他这一招剑招,已经用了出来。
他不得不强行变招。
轰!
他体内再次轰鸣。
真气的剧烈涌动让他的喉咙里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闷哼。
体内大量真气的倾斜和晃动,让他的整个身体在刹那间不合情理的往一侧甩飞出去,强行依靠沧浪剑宗秘法闪避这一剑的同时,他已经无需用剑去格挡“晋铁”撩向他小腹的这一剑。
他手中的长剑瞬间改变去势,一道道剑气在剑身上互相推送,一股强劲的剑气竟真的在空气之中形成一道白晃晃的大浪,朝着顾留白横扫过去。
“沧浪剑宗的秘剑还真的能形成这样大浪般的剑气,这么凶猛?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八品的神通。”看热闹的裴云蕖差点喝一声彩。
怪不得沧浪剑宗这些年压过一众剑派,这沧浪剑宗里面的厉害剑师,果然不是那些寻常的七品剑师所能比拟的。
但这念头一闪而过,看见顾留白的应对时,她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顾留白真的如同陈屠附身。
那一条大浪形成的刹那,顾留白毫无花巧的撤剑,双脚往后一个大跳,又是往下蹲坑般一蹲,直接避过了这一道神通般的剑气。
这一跳跳得远,两人之间拉开了一丈有余。
萧真末一剑反击落空,体内真气激荡,身子兀自不断晃动,他只觉得无比难受,脑子里却有种强烈的直觉,这“晋铁”怎么好像对沧浪剑宗的剑法如此熟悉。
顾留白此时心中大定,还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居然比想象的还要容易一些。
这萧真末肯定比他之前遇见的那些七品剑师都要强,而且不是强一点点,然而和萧真末对上,他打起来却反而更加轻松。
沧浪剑宗的这些剑招刻在了萧真末的骨子里,同样也刻在他的骨子里。
萧真末的剑势还未成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萧真末接下来要用的是什么剑招。
而且让他莫名的感慨的是,哪怕是萧真末这样的人出剑,他的剑招和郭北溪的剑招相比,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如。
可能正如当年郭北溪所说,所走过的路越多,心胸越宽广,不限于个人与眼前之名利,或许才真正看到天地之宽广,才能真正用得出那种银河落九天,星垂大江阔,卷起千顷浪的气魄和神髓。
郭北溪还和他说过,他也是出了洛阳,一路往西北行,经过了很多事情,才忘却了自身的荣辱和成败,扫去了那名利纠缠,才真正领略了那些大江大河的壮阔之美。
而眼下,萧真末的这些剑招用得已经很好,从技艺上而言似乎没有什么瑕疵可以挑剔。
然而却偏偏少了那份神韵,那份气魄。
他的河,他的浪,依旧是在地上流淌着的。
但郭北溪传授给他的剑,他现在所领悟着,所用着的剑意,却像是来自于天上,奔涌于天地之间。
虽说只是短短的两个照面的交手,但顾留白现在已经确定,自己仅凭阴十娘传给自己的虚空七剑之中的前五剑,仅凭自己所知的那些沧浪剑宗之外的零里零碎的剑法,就足以击败这萧真末。
他现在拉开距离停顿下来,是要试试自己不抢攻,让对方抢攻的情形之下,自己是否还能够不损伤分毫的取胜。
他这段时间和晋铁接触得多,模仿晋铁的神态更是惟妙惟肖。
这一拉开距离,看上去就是一副谨慎和谦卑的姿态。
萧真末此时看着他,已然没有之前小觑的心态,他微皱着眉头,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对我沧浪剑宗的剑法如此熟悉?”
顾留白毕恭毕敬的模样,正色回答道:“之前在裴府和那少年一战,对他的剑招倒不是特别熟悉,但对他的身法和剑意,倒是有些熟悉了。”
他这么一说,连五皇子都觉得这解释没得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