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祁京都外城玉韫苑。
也不知道青云是如何将刘大夫送到玉韫苑的,竟然与祁钰、楚韫瑾同时到达了玉韫苑。
楚韫瑾领着刘大夫就往雪倾云的正房赶,祁钰和青云则在内院里等待,刘大夫一进屋,就坐在床边,便开始为雪倾云把脉。
一盏茶过后,刘大夫脸色沉重地喊楚韫瑾出去说话,楚韫瑾让大婶好好照顾雪倾云,便跟着刘大夫来到内院,祁钰也赶忙来到楚韫瑾的身边,只听见刘大夫询问道,“夫人是怀孕几个月的时候生下孩子的?孩子几个月了?”
“七个多月的时候因受到惊吓,导致的早产,孩子快两个月了。”楚韫瑾连忙应道。
“七个多月的孩子是还未入盆的,胎位不正,应该做了正位吧?”楚韫瑾点点头,“孩子出生后,应该有哮病?”楚韫瑾再次点点头,“夫人生产完后,坐完月子又经历了什么?”
“经历了长途跋涉。”真正让楚韫瑾觉得绝望的是后面刘大夫的话。
“夫人若不是原本身体还不错,恐已在生产时便去了,生产后她月子没有坐好,落下了病根,加上长途跋涉,更伤身,大抵是因为孩子有哮病,忧思成疾,月子坐好恐不会有性命之忧,现在身子亏空得厉害,恐怕是回天乏术了,请恕老夫无能,告辞。”刘大夫说完,躬身一礼便往门外走去。
“青云送刘大夫。”祁钰对青云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
楚韫瑾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好像炸开了一般,完全不能进行下一步的思考。
她脚步虚浮,祁钰赶紧上前将她扶住了,一步一步地走向屋内。
这时,雪倾云已经醒来,背靠在床头,看着楚韫瑾被一男子搀扶着进来,她微微一笑。
“倾云见过南祁太子殿下。”雪倾云脸色惨白,虚弱无比,说话的时候也是气若游丝,看上去已是强弩之末。
“不必多礼,宁王妃。”想不到这位宁王妃还记得他,只是雪倾云年长几岁,自然记得住。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漂亮。”雪倾云淡淡地说道,而后将视线转向楚韫瑾,“沫儿现在怎么样了?能让我再见沫儿一面吗?”
“青河。”祁钰对着门外一喊,一位少年立即从门外走了进来。
“属下在。”青河抱拳说道。
“你回去将小世子和林嬷嬷,还有奶娘一起带来玉韫苑。”祁钰立马对青河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青河一个纵身便没了踪迹。
“瑾儿,对不起,嫂嫂不能再陪着你了,你就在南祁好好生活,找一个与自己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成亲,生子,不要再回去了,也不要想着为我们报仇了,不值得为我们搭进去你的一生,自己要活得开心,嫂嫂只愿你一生平安顺遂,也不要让你的父皇和皇兄们为你担心。”雪倾云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她赶忙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阵咳嗽结束,雪倾云继续道,“沫儿,我就交给你了,对不起,瑾儿,是嫂嫂和沫儿拖累你了。”雪倾云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我真的好想你宁哥哥,真的好想好想,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啊!”泪水模糊了雪倾云的视线,楚韫瑾听话地连连点头,泪如泉涌,一直从楚韫瑾的眼眶中夺出。
半个时辰后,青云带着小世子一行人来到雪倾云的榻前,雪倾云要接过楚沫才现双手实在没有什么力气,楚韫瑾赶忙抱起楚沫放在了雪倾云的身旁,雪倾云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孩子的脸庞,“沫儿,对不起,娘亲实在太想你爹爹了,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边了。”一口血随即喷涌而出,整个人便直直地倒了下去,“宁哥哥,我来见你了。”语毕,雪倾云就这样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远在西楚盛京的永安侯府的侯爷夫人忽感心犹如被绞动地一般疼痛,随即便晕了过去。
“嫂嫂,嫂嫂,嫂嫂……”楚韫瑾扑倒在雪倾云的榻前,抱着雪倾云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嘶吼着,“嫂嫂,我已经没有哥哥了,我不能再没有你了,沫儿也不能没有你啊!”许是楚沫感觉到娘亲的离世,突然哇哇大哭起来,郝佳连忙将楚沫抱起来哄着,可是楚沫依旧没有停止哭泣,楚韫瑾从楚沫的哭声中清醒过来,她上前将楚沫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脸蛋不断地磨蹭着楚沫地小脸蛋,感觉到楚韫瑾的温热,楚沫总算是不哭了。
“青山。”祁钰又往门外喊了一声,又有一位少年从门外踱步而来。“青山,你和刘嬷嬷一起在玉韫苑料理宁王妃的后事。”
一个时辰后。
玉韫苑正堂。
一口棕色的棺材早已停放在正堂的中间,牌位、香台、供品一应俱全都摆放在香案供桌之上,牌位上写着爱妻雪倾云之灵位。
灵堂也算是粗略地布置好了。身穿一身孝服的楚韫瑾在祁钰的帮助下背着雪倾云,从正房缓缓走到正堂中,她把雪倾云暂时放于正堂左侧刚设置好的床板之上,床板下是三条一尺半高的长条板凳,她伸手理了理雪倾云的妆容、衣服,又为雪倾云穿好鞋子,待一切归整完毕,她用一张红布将雪倾云的头部盖上,又为雪倾云盖好了被子。
现已是亥时一刻,待明日未时一到,便可入殓。
灵堂内的气氛异常肃穆,仿佛连时间都在这片寂静中凝固,大婶和郝佳在一旁一直抹着眼泪,刘嬷嬷和祁钰安排的奶娘在后院里照顾楚沫和刘文的孩子,大叔和刘文还在忙前忙后地准备着其他事情。
因为明日还要入殓,楚韫瑾独自来到火盆前,双膝跪下,不断地往火盆里扔着纸钱,看着纸钱一张张焚烧殆尽,楚韫瑾只觉得从及笄礼到今天的生活就犹如一场噩梦一般,哥哥嫂嫂都走了,独留她一人在这世间,何其悲怆。
直至寅时,祁钰才把跪在地上的楚韫瑾打横抱起,吩咐青云看好香火,才进内院休息。此时的楚韫瑾已经疲惫不堪,浑身没有力气地任由祁钰将她抱着,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之上,眼泪一滴一滴地无声地从眼睛里夺眶而出,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刚才在灵堂内她都没有哭,这会儿,反倒是忍受不住了。
感觉怀中的小人儿不停颤抖的身体,祁钰心中的苦涩和心疼不断地在翻涌着。
祁钰将她放在榻上,并轻轻为她盖好锦被,用像哄小孩子一般的口吻对楚韫瑾说道,“你先休息好,后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
“那你不要走开。”楚韫瑾抓着祁钰的左手,语气中竟带着几分耍赖的味道。
“好,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睡。”祁钰在床榻边坐下,没有被楚韫瑾抓住的右手又伸出来一下一下的轻抚着楚韫瑾的头,楚韫瑾很快地就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感觉到手中的人已经睡着,左手反握住楚韫瑾拉着他的手,微侧过身半靠在床头上,眼睛也随之缓缓闭上。
辰时一到,两人便在榻上清醒过来,楚韫瑾不好意思地看着祁钰,把手迅抽回,急急忙忙地要下床洗漱,祁钰嘴角上扬,并未笑出声,只觉眼前之人还是一如既往,可爱至极。
待他们整理好,来到灵堂,大婶便端来了早膳,让他们随便对付一下。
看了一眼香案上的香还在燃烧着,她便在一旁坐下,端起白粥,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越嚼就越感嘴中苦。两人用完早膳,楚韫瑾上完四炷香后,又跪在柩前拜了四拜,而后又开始往火盆里烧着纸钱。
未时一到,在灵堂等候的一名道士便开始做起了法事,楚韫瑾轻轻将雪倾云抱起,生怕吵醒怀中熟睡的嫂嫂,好在楚韫瑾从小习武,抱起瘦弱的雪倾云自然不在话下,脚先入,然后平放于棺内,铺盖停当后,楚韫瑾取出挂在脖颈上的玉佩放置于雪倾云头部的左边。
“嫂嫂,这块玉佩是母妃临终前为我和哥哥佩戴的,与哥哥身上的一模一样,就当哥哥在身边陪着你吧!”只听见楚韫瑾说完,入殓也算完毕,便开始合棺,楚韫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不断从眼眶喷涌而出,她嚎啕大哭着,哥哥嫂嫂,来世再见了!
棺盖完全合上后,楚韫瑾也停止了哭泣,随后就是钉棺。
一套流程走完已到酉时,待明日卯时一到,他们将护送雪倾云的尸身到距离南境最近的邻西城。
祁钰已经为雪倾云找好了墓地,在邻西城的邻西山上,立于山上便能一眼就看到南境县城,楚韫瑾在心中暗暗誓,有朝一日,定会将嫂嫂的尸体带回西楚安葬。
次日卯时,青云和青河合力将棺木抬上马车,他们一行人便要往邻西城而去,同行的除了有玉韫苑的众人,还有祁钰和他的二名暗卫,青云、青河,青山则护送楚沫回太子府,方便胡太医每日来太子府为其行推拿之术。
祁钰将楚韫瑾扶上马车,其他人也上了各自的马车,青云和青河一同驾着停放灵柩的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邻西城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