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五,西楚盛京。
卯时末,天空被一团团乌云包围着,整个盛京城都被黑暗笼罩着,让人感到窒息般的压抑和沉闷,伴随着一阵阵风起云涌,乌云密布的天空被撕裂开一道口子,电光火石间照亮了整个盛京城,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卷起阵阵水雾,如龙卷风般肆虐着整个盛京城,雨点打在屋顶、窗户和地面上,出阵阵响亮的声音,这番景象仿佛是老天爷在为西楚大皇子哀悼。悬挂在城楼上的白幡早已被雨水打湿,却屹立不倒,街道上空无人,整座盛京城陷入悲境。
西楚皇宫,寿皇殿内,传出一阵阵朗诵经文的声音,西楚帝与众皇子们身着丧服立于灵前,殿内充满了沉重的气氛。
就在此时,礼部尚书明大人送来了先前为西楚帝准备的寿衣和鞋子,寿衣的上身有九件衣服,下身有五条裤子,象征着九五至尊,每件寿衣上绣着陀罗经文。只见李公公端着一盆清水从殿外踱步而来,随后将清水盆放于棺木右侧的小圆桌上,清水里还放了些许菊花的花瓣和棉布。
楚韫宸帮西楚帝挽起两边的袖子,楚韫瑜将拧好的棉布递到西楚帝的手中。
西楚帝拿着棉布开始擦拭着楚韫宁的身体,从额头、眼睛、鼻子、脸颊,嘴巴,脖颈,动作轻柔缓慢,生怕弄坏了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擦完脸,楚韫瑜接过棉布在盆中轻搓几下又拧好送回到西楚帝的手中,此时楚韫宸已经将楚韫宁的上衣褪去,露出了楚韫宁骨瘦嶙峋的上半身,皇子们只瞧了一眼,眼眶便已微红。
西楚帝强忍着泪水轻轻擦拭着,在看到胸前那个窟窿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身体轻颤着,楚韫驰赶忙上前将他扶住。
楚韫瑜立即伸手接过西楚帝手中的棉布,楚韫驰将西楚帝扶到一旁坐着,“父皇,您休息片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那是我们的大哥。”
西楚帝只点点头,并未说话。
此时,楚韫瑜已经拿着拧干的棉布径直走到棺木旁了,楚韫宸褪去了楚韫宁的裤子,楚韫瑜一遍一遍地认真擦拭着,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掉,掉在楚韫宁的身上,他又慌忙地将它们一点一点儿拭去,他们再也没有大哥了。
待他们将楚韫宁净身完毕,楚韫风和楚韫宸端来放着的寿衣礼器站在一旁,楚韫瑜与楚韫炘、楚韫昀、楚韫驰帮楚韫宁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好,小殓仪式算是完成。
这时,礼部尚书明大队走到西楚帝面前,躬身道,“启禀皇上,是否封棺?”
西楚帝沉默了片刻,起身来到棺木旁,痴痴地看着躺在棺木内的孩子,心如刀绞,他转头看向楚韫瑜问道,“要不要等曦儿回来看一眼?”语气中尽是一位老人的凄凉与无助。
楚韫瑜自然是知晓他父皇的意图,只是不合规矩,算了,不合规矩就不合规矩,父皇是天子,是西楚的君主,他就是规矩。
“父皇,八弟定是想再看看大皇兄。”西楚帝满意地点点头,他深深地看了楚韫瑜一眼,心中也开始盘算另外一件事。
“那就等曦儿回来吧!”西楚帝转身对礼部尚书明大人说道,明大人也不敢抗旨,只能退到一旁不敢吱声。
东盛、南祁和北陵是楚韫宁薨逝第十日后收到了西楚王朝大皇子楚韫宁大丧的消息,各国纷纷派使臣前来吊唁,南祁还未想出派何人前去。
南祁京都。
今日,楚韫瑾要到太子府看望楚沫,此时,她已经坐在了马车内,青云驾着马车往内城赶。
上一次,她来到内城还是为了典当物品,一转眼已过去近一个月了。她掀开车帘,看着并未有多熟悉的街道,南祁的京都依旧是一片祥和之气,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小贩们抑扬顿挫的吆喝声,她的心中没有荡起任何的波澜。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目的地。青云将马车停在太子府的府门口。
“楚姑娘,到了。”青云搬下踏凳,楚韫瑾就着踏凳漫步下了马车。
此时,太子府的门口站着一名十几岁的少年,正要迈进府门,听到停车的动静,又停下脚步,听到青云说楚姑娘,太子府还会来姑娘,他就像一个好奇宝宝,赶紧转身要一睹一下楚姑娘的芳容,只见马车上缓步走下来一位身着湖蓝色衣裙的小姑娘,腰间裹着一条白色的腰带,一头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梳着简单的髻,头顶只戴一支白玉簪,简约朴素却不失优雅,慕楠星皱了皱眉,这姑娘不就是前些日来当铺挑事的主儿吗?她好像是皇帝姑父的私生女?她来太子府干什么?
楚韫瑾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在注视自己,她抬眼望去,双眸似水,眼中蓄满了彻骨的寒冷。
慕楠星身体一怔,又觉得不能在女子面前失了他堂堂武平侯世子的风范,强装镇定地说道,“你为何来这里?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