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景帝看到襁褓之中的楚韫宁,犹如见到刚出生的楚麟启一般,就有了把在楚麟启身上留下的遗憾,弥补在楚韫宁身上的想法。
随即,下旨将楚麟启封为启王,封楚韫宁为启王世子,封安心玥为启王妃,赐宫外府邸居住。
可好景不长,不过短短几日后,楚麟启却在楚韫宁十四日礼宴时,遭人算计,与丞相之女林沛茵,就是现如今的西楚太后生关系。
安心玥为了楚韫宁,只能同意楚麟启娶林沛茵为侧妃,林侧妃于天景二十三年七月生下楚韫风。
在天景二十五年,天景帝为帮楚麟启继皇帝位铺路,以安心玥性命为要挟,要求他纳骠骑将军之女杨明舞为侧妃,于天景二十六年诞下三子楚韫宸。
天景帝于二十七年六月初九驾崩,留有遗诏。
遗诏内容大致是,由嫡长子楚麟启继皇帝位,并册立林沛茵为中宫皇后(二皇子楚韫风生母),封安心玥为安贵妃,封杨明舞为淑妃(三皇子楚韫宸生母),纳户部尚书之女魏婷萱为贤妃(四皇子楚韫瑜与八皇子楚韫曦生母),纳吏部尚书之女韩柔儿为德妃(五皇子楚韫炘生母),封刑部尚书之女柳倾城为良妃(六皇子楚韫昀生母),封兵部尚书之女凌慕言为凌妃(七皇子楚韫驰生母)。
看完天景帝的遗诏,楚麟启都气笑了,得亏礼部尚书与工部尚书没有女儿,不然他还能多两个妃子。
这也是为何安心玥作为正妃,却未能入主中宫,成为皇后的真正原因。
在天景帝看来,封她做唯一的贵妃,便是对她产下楚韫宁最好的赏赐。
安心玥岂会不知天景帝遗诏的用意,可他又能如何?只能就此作罢,安安心心地做她的贵妃娘娘。
但天景帝永远也不会知晓,在启王府时,安心玥就用她的个人魅力将林沛茵和杨明舞征服了。
天性善良的她,进退有度的她,在一众妃嫔心目中,享有比楚麟启更高的地位,即便不是皇后,但亦是她们在后宫之中的主心骨。
故良妃柳倾城在产下楚韫昀后的弥留之际,才会把楚韫昀交于她抚养。
安心玥嫁给楚麟启的十五载以来,无论是作为大皇子楚麟启的皇子正妃,还是启王的正王妃,亦或者是天启帝的安贵妃,一直都恪守着一位妻子的本分,为天启帝排忧解难,努力平衡一众妃嫔。
也正因为她能够急天启帝之所急,想天启帝之所想,解天启帝之所难,才会心力交瘁,生命就此终结。
楚麟启不愿他的九个孩子如同他的幼年那般不幸,得不到父亲的疼爱,才会力所能及去给他们足够多的疼爱,教会他们什么是兄友弟恭?什么是同舟共济?什么是守望相助?
兄弟之间亦不会觊觎、争抢皇位,特别是楚韫宁,从小便知为父亲分忧,有着极强的“长兄为父”的思想观念,在代父履职这一方面,做得相当到位,正因为如此,弟弟妹妹才会对他如此依赖。
而在楚韫宁身死后,楚麟启大彻大悟,不仅觉得亏欠安心玥,更是觉得亏欠楚韫宁。
听说楚韫瑾怀有三胞胎时,便想着来到南祁,陪伴楚韫瑾。
这便是楚麟启与安心玥的故事,相救之恩,安心玥却用尽一生的时间在偿还。
只见,武平侯夫人一个起身,指着太上皇愤愤不平地说道,“楚麟启,我真是为你感到羞耻。我长姐为何会是来路不明?你在战场上将她捡到,她身穿铠甲,以你的智慧,就能猜到她绝非泛泛之辈。你却自私地只想要把她留在身边,而后为了平衡朝中各方势力,虽非你本意,可你也几乎是纳尽六部之女为妃,并与她们都有了孩子。可是最后平衡后宫一众嫔妃的,不是你,是我的长姐,她虽是正妻,一直履行正妻的职责,可她终究不是你的皇后。为了避免你幼年的不幸在你的九个孩子里重蹈覆辙,你将宁儿教育成一位你想要的‘合格’父亲模样,让他帮助你、甚至是代替你,可他不过只是她们的兄长,宁儿身死,瑾儿却不敢回西楚皇宫,因为宁儿就是瑾儿的天,她的天塌时,都在为你着想,你的儿子们也还在为你着想。你作为父亲,八个孩子为何更依赖于宁儿?你自认为将九个孩子都教育得好,还不如说他们被宁儿和长姐教育得很好。”
武平候夫人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继续道,“宁儿自小便知道你的不幸和母妃的不易,可你的不幸不是宁儿和长姐造成的,是你的父亲带给你的,你救下长姐,他们却用尽一生来报答。我的长姐自小在西北军营里长大,亦是上过战场的,不似府中的闺阁小姐,我父亲一生也只有我母亲一妻,她怎会忍受广纳妃嫔的?即便失忆了,性子也不会改变到哪里去,或许长姐早就恢复记忆,只是权衡利弊、再三思量之后,她只能留下。”语罢,武平侯夫人抚着胸口,想要抑制胸内撕心裂肺的痛苦,她的身子却止不住颤抖,慕楠星赶紧将人扶住。
楚韫瑾窝在祁钰的怀里,轻声啜泣着,她的哥哥这么多年来,一直独自承受这些秘密,他的内心该有多痛苦,他望着眼前的父皇,心疼的无以复加,她的父皇本是带着祥瑞降于西楚,应受尽宠爱,可他却受尽冷落,尽管父皇在母妃的事情上有错,但她的父皇从小不曾苛待于她,她父皇母妃的悲剧皆有北陵而起,还有她的外祖父,她誓一定要与北陵清算,不死不休。
祁钰用力掰开了楚韫瑾紧握双拳的手,轻声开口道,“瑾儿,你看父皇,在舅母的这番话中,他会渐渐从这份痛苦、自责和遗憾中解脱出来。”
正如祁钰所说,太上皇呼出一口气,“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敢站出来骂骂朕了,谢谢你了小妹,你与你姐姐一般的善良。”
除了祁钰,楚韫炘、楚韫瑾和慕楠星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是武平侯夫人的一番良苦用心。
楚韫炘连忙起身,款步行至武平侯夫人的跟前,对着她便是双手抱拳深施一礼,“姨母,一切都过去了,安母妃在天之灵定是不想看到您这番痛苦,父皇可能不是一位好夫君,但父皇绝对是一位好父亲,谢谢您,姨母!”
祁钰扶着楚韫瑾也走到武平侯夫人的跟前,楚韫瑾抓起她的双手,“是的,娘亲,我五哥所言极是,今日父皇能够坦诚相告,说明父皇已然明白自己的错处,娘亲就原谅父皇,亦是母妃在原谅父皇,咱们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武平侯夫人用帕子拭去了脸颊上的泪痕,转而破涕而笑,“娘亲现在舒服多了,当年不明真相,今日对你父皇一顿臭骂,也算是解脱,瑾儿说得对,咱们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话音刚落,武平侯夫人松开楚韫瑾的手,来到太上皇的跟前。
太上皇赶忙站起身,只见武平侯夫人俯身一礼,“小妹见过姐夫,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姐夫见谅。”
“真好……”楚韫瑾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阵掷地有力的脚步声。
祁钰和楚韫瑾转头向后望去,只见一一位身着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朝他们踱步而来。
“是爹爹来接娘亲回家了。”楚韫瑾捂嘴偷笑,“嗯,还有哥哥。”
“瑾儿,今日可还好?”武平侯最先走近的是楚韫瑾。
“爹爹,瑾儿一切安好。”楚韫瑾端着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声音却依旧俏皮可人。
“那便好,夫人、星儿,咱们该回家了。”武平侯说完,转头看向了武平侯夫人,此时,他才现夫人与一位约莫四十几岁的男子热络地攀谈着,武平侯夫人眉眼虽然红红,但嘴角却都是笑意,心中醋坛子仿佛被打碎了一样。“夫人,他是?”
太上皇这才注意到武平侯,两人四目相对,两人在十三年前是有一面之缘,可谁能想到西楚太上皇会亲临南祁,武平侯一时竟无认出。
反倒是太上皇认出了他,语气不屑,“你就是瑾儿的便宜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