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触感落在白锦绒额头。
他半垂下眼,悄悄打量着旁边的李素素。她的表情专注而温柔,跟他印象中的雌性截然不同。
兽族雌性稀少,雄性习惯将雌性高高捧起。雌性也明白她们对种族延续的重要性,所以绝大多数雌性都养成了嚣张跋扈的脾气。
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
不是没想过平权,但雌性实在是太少了,少到整个兽族都只能顺着她们。
好在雌性身体孱弱,可以断绝雌性参军或者从政的可能,让雄性将实权牢牢握在手里。而雌性则陷在华美的笼子里,做一只只能仰赖雄性生存的金丝雀。
宠爱?
这当然是宠爱。他们伏小做低,犹如奴隶一样供养她们,不是爱又是什么?
特权?
他们对雌性百依百顺,从表面上看也的确是特权。
可一旦脱离供养的雄性,雌性就什么都不是。只要剥夺雌性学习高等知识的机会,雌性就永远不会觉醒,从根本上断绝了她们反抗的可能。
要想这么做很简单,只需要让她们成年后就立刻结侣生子,她们的生活就会被幼崽和无穷无尽的琐事填满。
基因对雌性设下的母性锁,就是雄性最强而有力的武器。
这是三百年来,雄性为雌性设下的牢笼。
他们好似弱势,却向来强势。
可李素素,似乎和普通的雌性不太一样。
她不好骗。
白锦绒心里升起一丝警惕,他瞥着她的脸轻声问:“素素,你的脾气一直这么好吗?”
是只对他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亦或者,是装出来的。
他想服侍情绪稳定的妻主,却又怕她表里不一,更怕她比他还聪明……这样他所有小心思就会无处遁形。
“嗯?”
李素素停顿片刻,随后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的脾气,比较一言难尽。”
“可以告诉我吗?”白锦绒咬了咬唇:“你是我未来的伴侣,我想更了解你一点。”
“……嗯,你的话也有道理。”她思考了一会儿道:“我平时都比较温和,但如果触及底线的话,我会火。”
“底线?”
“嗯,比如骗我。”
话音刚落,白锦绒心里便咯噔响了一声。
“骗……如果是善意的谎言呢?”
“一样。”
李素素放下手里的药瓶,给他贴上医用敷料。
“从骗我的那一刻起,就说明他并不在意我的感受。嘴上说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实际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支配他人的欲望,这种好我可消受不起。”
“每个人,都有掌控人生的权力,不是吗?”她微笑仰起头,直视白锦绒的眼睛:“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要带你离开第三根据地的理由。”
她拍了拍白锦绒的肩膀。
“你得学会站起来,过上你想要的人生。”
白锦绒心虚地移开目光。
这一刻,他觉得他是个卑劣的小人。
她如此坦然,对他这么好,他竟然怀揣恶意,去揣测她的想法。
他不配跟她结侣。
“对不起,素素。”他仓皇低头:“我有点累,可以休息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