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坐在矮几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周邡倒在地上,蛆虫一样扭动着,一只脚五根脚趾散落四处,而上身的渗出血的刀口上不知为何竟冒起了白烟。
为之人举刀向蓁蓁劈来。蓁蓁也不躲,只盯着他,凉凉地说了一句:“砍死我,你们大人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那人及时收了刀,指着蓁蓁的喉咙问:“你想要什么?”
“腐萤的解药。”
“腐萤没有解药。”
“那你砍死我,让周邡等死吧!”
“等一下!姑娘能用此毒药,想必也知道一些其他的,这腐萤从未有解药一说,姑娘莫要为难在下。还请姑娘开恩,放了我家大人,您提要求,只要在下能做到,必当竭尽全力!”那人说着,收起刀跪了下去。
“那你便把你那皇后请来。”
“姑娘……”
“他明知道我被皇上看上还敢来毁我清白,你敢说他不是受了皇后指示?他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如今戚将军归京,必是有什么要事把着朝廷吧,不然皇后哪来的底气?!”
周邡的叫声又大了些,眼瞧着身上的伤白烟散去开始有腐烂的迹象,那人赶忙道:“在下可以先将两位李侍卫派人接回来给将军治病,将军中了腐萤之毒,必是急需诊治,姑娘意下如何?”
蓁蓁思忖片刻:“也可,那便请吧!”
立刻出去了两人,依旧是悄无声息的,蓁蓁侧耳听着,心下凛然。果然是老天庇佑,不然,她真的无法应对这些武功高强之人。只是,他们到底是谁的人,怎么又会如此维护周邡,这腐萤之毒明明是祁国的秘药,为何可以堂而皇之地在黄衣司使用?
周邡喊累了,这会儿消停了些许。两个随从扶他在椅子上坐了,不知喂了他一颗什么药,不一会儿便见他睡死过去。蓁蓁暂时将杂乱的思绪放置一旁,起身到塌前瞧了贺之一眼,他还在昏睡着,烧又退了些,那脚上的青线马上就要越过脚踝。她又为他施了针,瞧着似乎没有什么效果,便俯下身再次瞧起腐烂处来。
有血水渗出,蓁蓁拆下裹帘,外敷药依旧毫无作用,她皱了皱眉头,忽然想到,或许腐烂只是假象,这药的毒辣之处应当是遇到可流动的东西便无限扩散,譬如,妈妈口中的唾液,还有贺之脚上的血。
想到此处,蓁蓁立刻取过一个水盆,将贺之脚伤处的腐肉轻轻刮下一点,放了进去,静静地观察着,但除了遇水有些分散也并无其他变化。蓁蓁便又拿过一个茶碗,将手割破道口子,再将腐肉放进去,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血竟然变成了两倍之多。
蓁蓁立刻明白了,扶起贺之先喂给了他一颗救命的药丸,待他躺下,立刻用烈酒将刀刃洗过,摸着经脉的走向,在离伤口一指宽的地方用力划了下去,血立刻喷溅出来。蓁蓁用水盆接着,起初并未看到有何变化,等放了一会再仔细去看,那青线竟静止不动了。她又摸了一下贺之的额头,烧也退了些。
蓁蓁不敢在贺之重伤情况下放太多血,赶忙又将伤口处扎紧了。刚做完这些,便听贺之唤了她一声。她赶忙到他的面前,问道:“是不是感觉好些了?”
贺之费力地点点头,道:“我都听到了,只是不知为何梦魇一样睁不开眼。你有没有受伤?”说着,他又转过头看向椅子上瘫坐的周邡,颦眉道,“连累你了,你赶紧逃吧,不用管我。”
蓁蓁摇头,有外人在,一些话不方便讲明,她便道:“你的脚保不住了,需得截掉才可,不然腐萤之毒攻脑或心,非疯既死。你信不信我?”
贺之点头,或许为了安慰蓁蓁,还特意冲她笑了一下:“我们蓁蓁可是军医的嫡传弟子,当然信得。”
“可是,截掉之后,你便不能像常人一样走路了,更不用说行军打仗。”
“我如今这副模样已与废人无异,只是老母健在不敢轻易离去,保住命就不错了,还谈什么行军打仗。”
蓁蓁将自己冰凉的小手放到了贺之的大手里,道:“你博学多才,就算不行军打仗也可有一番作为,怎会是废人?这世上残缺之人不在少数,也有许多能人志士,倘若真无,你也拿出个样子来给他们做个榜样,可好?”
贺之的眼角滴下泪,攥紧了蓁蓁的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