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弩机总算成了一个,虽然还有些不足,但已是极大的突破。就连从不喜形于色的蓁蓁也松了一口气,心情似乎也敞亮了起来。有公公来问,皇上已到府,她何时能回,并刻意叮嘱按照平日的安排即可不必为了他特意回去。
蓁蓁一听原本已站起来,又坐了回去,将弩机又端详了一遍,回了一句:“日入时分。”
苗都尉一脸错愕,但也不好说什么。公公似乎已经预料到,行了一礼悄悄退了出去。
苗都尉隔着帷帽瞧了几眼蓁蓁:“其实,也不急,下官可以先弩机试着安上,明日娘娘来看便可。”
蓁蓁未做回答,将悬刀按下试了试,缓缓摇摇头:“还是有些重。现在还未装到弩上,空按都要费些力气,倘若装上,恐怕更是费力。”
苗都尉想着蓁蓁虽有些武功,但毕竟女流,力气总归要小些,于是便上前也按了几下,没想到的确极重,她说得没错,倘若装到巨弩之上,连上钩心再加以固定必是更费力气,结石到了战场之上,必定非常受限。
“是否可将悬刀改一下位置?”说着,苗都尉将弩机换了一个方向,使悬刀向下,又道,“这牙也需修改一下。”
蓁蓁没想明白,便道:“将做成此弩机的工匠请来吧,再商议一下。”
这一商议又是一个多时辰,李风记挂着府里的皇上多次提醒,蓁蓁仍不为所动,直到工匠与苗都尉将修改的方法讨论明白,她才起身。
蓁蓁快马回府,被下人伺候着换了外衣,又净了脸和手才回到正厅。晚膳已备好,蓁蓁向渊拓见礼致歉,待他屏退下人,才在他的对面坐了。
“皇上有心事?”蓁蓁老早就瞧见了渊拓的心不在焉。
渊拓将几本奏折放到了蓁蓁眼前,蓁蓁刚想拿起,他又将其按住:“先用膳,吃完再看。”
看来应当不是什么好事,竟怕倒了胃口。蓁蓁心里想着,瞟一眼那些奏折,先吃起饭来。
渊拓没能吃上几口,很快放下了匙箸。蓁蓁见状,喊来仆人将饭菜全收拾了,拿起奏章看了起来。果然都是与她有关的,大多揪着她为女子的身份不放。有讲她不应整日混在军营的男人堆里,不成体统;有讲作为皇上的妃子虽有隐疾无法孕育子嗣,但仍肩负着旁的使命,断不可整日不在宫中;还有人将逸王爷也搬了出来,说他在前往祁国之时特意去军营与她道别,容易引人遐想,等等诸如此类。
待蓁蓁看完,渊拓已用完一盏茶,便问她有何感想。蓁蓁没什么感想,总觉得这些话虽然难听了些,但在如今这男尊女卑的世道仿佛也不过分,更何况,比起前朝今时的后宫,她的确算是离经叛道了。不过,她也不怕,也不在乎,只是觉得让渊拓白白生这些闲气有些莫名。思忖片刻,她道:“皇上驳斥他们了吗?”
“他们是言官,有纠察百官、指摘朝政之责,倘若我真驳斥了,他们上的奏章就不止这些了。”
蓁蓁道:“那,倘若我驳斥了他们的话,会有何后果?”
渊拓瞧着蓁蓁:“照理说你应深居内宫,连见他们的机会都少有,如何驳斥?”
“蓁蓁断不会让皇上为难,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皇上可否找个理由让这几位大人去军营一趟?”
渊拓满面狐疑:“你想做什么?”
“皇上放心,自然会让他们全须全尾地回去,只是眼见为实,想让他们瞧些东西。”
渊拓眼睛一亮:“巨弩有眉目了?”
“没有眉目也不打紧。蓁蓁有两件事相求。”
“讲。”
“一,请皇上不要驳斥这些言官,所有奏折留中不,待明日之后再见机行事;二、贺之将军如今已大好,虽行动多有不便但已可出门,皇上也早有此意,还请准许他从明日开始与我们一同行制作巨弩之事。不知可否?”
“贺之将军之事只要他身体允许,今晚便可下令。只是,那些言官,你真能应付?”
蓁蓁道:“或许不能,尽人事听天命。”
“不过一天的时间,信你便是。明日,我便让他们去,余下的事由你定夺。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他们虽然讲话难听,有些人也确实带有其他目的,不过,也有一心为国之人,你这脾气我也略有耳闻,倘若他们真要把你惹急了,也别着急落,我自会给你个交代。”
蓁蓁忙道:“我一后宫女流,何来的权利可落当朝官员,皇上大可放心。”
渊拓看着蓁蓁总算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你懂事,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