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所率领的使团,从广宁城出以后,再行进百余里,便至镇靖堡,此处算是大明和蒙古边境最后一处镇堡,此处再往北三十余里,便是茫茫草原,蒙古境内了。
而王琦和海兰珠所约定的向导,便是在此处会面。
“吁!”王琦勒马停驻,已经看到前方不远处,路边骑在枣红色战马上的一个俏丽身影。
“海兰珠姑娘,”王琦面露诧异,笑道:“那日所言的向导,不会是你吧?”
“本姑娘不行吗?”海兰珠一双翦水秋瞳弯弯,冲着王琦一笑,霎时间,冰雪消融,春风拂面。
“那倒不是,只是劳烦姑娘了,”王琦点了点头,向导只要熟悉路线便是,男女差别不大。
“这位是我们使团向导,后面几日我们便跟随这位姑娘进入草原,去往科尔沁了,”王琦对着身后队伍吩咐一声。
“末将等遵命!”秦二宝等亲随卫兵只听从王琦命令,说实话,谁是向导,与他们无关。
“对了,海兰珠姑娘,”王琦望着不远处的俏丽美人:“这一路千里,荒无人烟,请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万一出了事,王某概不负责。”
看似关心,实则威胁。
王琦可不完全相信这海兰珠,科尔沁千里之遥,海兰珠不想成为联姻的牺牲品,他王琦也不愿为他人做嫁衣。
“王将军,你放心,事关我自己的命运,本姑娘不会开玩笑,”海兰珠听出了王琦威胁,恶狠狠的回了过去。
不过姑娘家的凶恶表情,在王琦眼里,好似开玩笑一般,徒然引人笑。
大约半个时辰,王琦等人已经看到镇靖堡的模糊城郭。
“末将张钜率镇靖堡上下百余人拜见都尉大人!昨天夜里收到手令,下官便开始准备,百余斤干粮,肉食,还有十匹战马驼用的清水,全数准备完毕,同时扫洗出数十屋舍,以供大人休息……”
镇靖堡的守备官张钜月余之前曾参加广宁城防卫,自然认识王琦,且辽东经略的手令已经先一步抵达镇靖堡,知道今日有大明使团从镇堡经过。
张钜因为广宁城之战守御有功,此次也被抬升一级,军职升至从五品。
虽然有明一代,到了末期,朝廷将各地军镇的武职不要钱一般向下赏赐,但是重镇营地的守各级以上武职,还是有些含金量的。
故而张钜此人还算有些才干。
“有劳张守备了,”王琦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身后的秦二宝:“我等不过夜,在此休息两个时辰便走,干粮清水嘛,我们自有,不用挤占你们的存货。”
出之前,熊廷弼已经让人将赶路用的干粮清水备好,倒是不用分镇靖堡的粮食。
“当初巡抚大人在时,与蒙古交好,这镇靖堡便是蒙古人经常落脚歇息的地方,算是除了广宁之外的一处贸易场所,所以各种物资储备还算丰盛,这都是托了巡抚大人的福,”张钜亦步亦趋的跟在王琦身后,躬身引路,殷勒伺候。
而其口中所说的巡抚大人,并不是现在的左光斗,而是已经调任山东布政的王化贞。
当初王化贞北联蒙古,东加朝鲜,再用毛文龙进逼辽南围堵后金的策略,可是声名在外。
而且,这张钜明显知道王琦和王化贞之间的关系,投效攀附的意味很是明显。
“咦,这女子?”张钜侧身引路,突然瞄到王琦身边紧跟着的海兰珠。
其容貌清丽无双,但是英气逼人,不似汉人人姑娘。
令张钜一时间有些惊诧。
“蒙古向导,张将军有什么问题吗?”王琦看向张钜,目光已经冷了下来。
“末将多嘴,”张钜立刻移开目光,低着头将王琦等人引入堡中。
“大人,堡中略备薄酒,您看……”张钜将王琦等人带到营堡中央一处两层小楼。
“饮酒就不必了,我等略作休息,另外,烦请张大人让人多备些草料在马槽里,夜里赶路用。〞
张钜西十余岁,但是面对未及二十岁的王琦,那种莫名的压迫感让其有些喘不过气来。抬手擦了擦汗,张钜才缓声道:“大人放心,草料早就备好,方才下官已经安排专人去喂马了。
“有劳了,”王琦点了点头,带着身后几个亲卫上了小楼屋舍。
望着王琦等人消失在楼梯口的影子,半晌之后,跟在张钜身后的副将重重从胸口吐出一口气,颇有些心悸道:“区区指挥佥事,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压迫感?”
方才副将跟随张钜在镇堡门口迎接王琦,打一照面,这位新任指挥佥事身上散的那种无处不在的威势立刻将众人压制。
此身若临渊,不敢高声语。
抬手将面门的虚汗擦了擦,张钜觉得自己背后已经浸湿一大片:“传言此人乃是天降武曲,今日一见,所言非虚!”
“传说这王都尉以前是个世家子……还带点纨绔作风,”副将望着楼梯口,喃喃自语。
“嘿!”张钜压下眉头,狠狠盯着副将,喝骂一声:“这话你自己在家里对着马棚,对着你家婆娘屁股说说没什么,在外面可不要胡咧咧,不要牵连了我!”
“末将这张嘴,该打,该打,”副将自知失言,赶忙低身认错。
“派几个俊俏机灵点的丫鬟姑娘,看都尉大人有什么需要,任何情况,过来报给我!”张钜扭头再看了看小楼,想起方才王琦的凌厉目光,晃了晃脑袋,一阵后怕。
“以你的估计,我们几日能够抵达科尔汇?”王琦望着桌子上已经推开的地图,询问一旁的海兰珠。
“这段日子,部落不会轻易迁移,我们从五娘关出草原,沿着辽河北上,十日之内,会遇到部落牧民的牛羊……”海兰珠说的异常轻巧,好似不用费劲,就能抵达草原蒙古王庭。
王琦坐回椅子,抬头望着这位让皇太极魂牵梦萦的美人儿,好似在观摩一个物件。
那目光炽热而又有穿透性,好似一双大手,将海兰珠扒的一干二净,赤裸裸的衣无片缕。
半晌以后,海兰珠几乎承受不住,才听到王琦轻声道:“那皇太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