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气温总是与日常生活割裂,柳岸一下飞机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闷热,潮湿的风将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裹上一层海水结晶。提前换上吊带长裙,周棉清的手环在她腰间镂空的部位,空气都变得黏腻。
柳岸显然还没睡醒,长途飞行也没把闷着的那口起床气给消下去。要怪就怪周棉清先斩后奏,连凤凰城都已经打过招呼请了假,知道她早上遛狗的时间,在楼下等着把ty送去托管后立即将人带去机场。
甚至目的地都是听到广播后才知晓。周棉清专程给柳岸单独整理出一个行李箱,在飞机平稳航行在云层之上时善解人意地提供选择:“如果你真的一天也不想跟我呆在一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话说得可怜,配上所处环境就变得荒诞,柳岸心想这又不是出租车,说回去还能调头不成?但她只是朝周棉清翻了个白眼,说:“ty的托管费记得打给我。”鮜續zhàng擳噈至リ:po18asia
然后拉下遮光板,把提前备好的眼罩戴上,毫不客气地斜靠在她肩上补觉。其实也没有真睡着,柳岸睡眠浅,舱内巨大的轰鸣声吵得她脑仁疼,闭眼睛纯粹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
周棉清自觉理亏,也就由她胡闹,看出来柳岸装睡也不拆穿,真一个姿势保持一路。直到即将降落,表演欲爆棚的人悠悠转醒,开始抱怨着肩膀太矮导致自己脖颈酸痛。
忍受下故意找茬的坏脾气,边活动早就没了知觉的胳膊,边帮柳岸揉着脖子,她偏头对着耳边讲话:“等会儿先送你去酒店,我要出去一趟。”
有意让两人逃离熟悉的环境,没人认识的地方可以更好地享受亲昵,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回国后不到三个月的相处,她明显感觉到柳岸的变化,虽然还谈不上完全接受,但至少对自己的戒备要少了许多。
耳畔发痒,想要躲开,却被捞回去。把人骗来以后就不管了,柳岸斜着睨过去,看周棉清理所当然的样子又是一顿火,没好气地嗯一声。
到底谁才是金主?
周棉清无辜地眨眨眼,不知道哪里又惹到柳岸不快,讨好似的拿脸颊去蹭蹭她的下巴,继续安排道:“我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出去逛逛,酒店就在海边。白色行李箱里都是给你准备的衣服,是新买的全部已经洗过了……”
说到此顿了顿,从包里摸出一张卡:“想逛街重新买的话也可以,应该够用了。”
“你要去哪儿?”柳岸截住絮絮叨叨的话。
安排妥当的唯一原因就是周棉清要离开的时间并不算短,脱口而出后看见对方片刻的愣神才意识到这样的质问或许有些越界。又很快理直气壮起来,不由分说把她带来地球另一角时也没问过她的意见,完全忘记两人明面上还有层身份差距。
“赚点旅游经费。”周棉清没有察觉,把这当成柳岸的关心,应酬都说得比以往好听。
早该料到此行并不是单纯的游玩,柳岸懒得探究生意场上的事情,没有再问下去,应了声在酒店等她。陪老板出差对她们来说其实是最来钱快又轻松的工作,在身边当个漂亮花瓶,只要身段放得够低,银行卡便能多好几位数。
但也不是谁都能做,必须机灵还要能豁得出去。在豪华游艇上的淫乱秘辛柳岸听过不少,亲眼见过女孩被伤透了心还要强装体面,对自己的烂性子有明确认识,她从不参与这些,反而有许多人上赶着什么都不求地送钱。
人都是贱的。
住宿是独立的小栋别墅,带有小院和泳池,百米之外就是私人沙滩。柳岸把自己扔进那张足以在上面翻跟斗的大床,没有拉链的挎包将那张卡摔出来落在眼前。
周棉清无疑是个很好的金主——人傻钱多,并且从来不过问东西的去向,长得漂亮,大部分时候温柔体贴,技术也有所长进。在心里细数周棉清的优点,仍谁看都会觉得自己撞了大运才得到周小姐垂爱。
可正是因为她太好了,柳岸反而受之有愧。凤凰城像黑与白的分界线隔在她们中间,偶有交集的灰色地带,预示着一场注定落空的相遇。
棉棉啊……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人。
像被抽空力气似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任时间悄无声息流逝。直到阳台正对海岸那头橙黄色的太阳出现在视野,柳岸赤脚跑去窗边,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周棉清。
「景色不错,你那边能看见吗?」
没等太久就收到回复,聪明如周棉清当然看出其中催促的意味,发来一条八秒的语音:「我晚上大概率要在这边吃饭,你要是不想出门,我叫酒店安排些特色菜给你送去。」
刻意凑近听筒压低声音,背景有其他人正在交谈,显然一时半会儿还没法结束。随后又传来张相片,被高楼遮去半边的落日,配上哭的表情:「被挡住了,明天去西边海岸再陪我看。」
「我可以让助理加你的微信吗?等会儿她整理一些景点和美食,你先看看想去哪里,我不方便一直看手机。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我回来之后我们可以一起选。」
比前一句安静许多,是收到消息后专门走出来给她拍照回讯息。柳岸勾起嘴角,打下一个好字,手在发送键上犹豫片刻,在后面重新编辑几个字:「好。别喝太多,以防万一把你的地址发我。」
周棉清助理知道柳岸的存在实在不稀奇,毕竟凤凰城的墙隔音但漏风,两人锁在卫生间那段故事早被添油加醋描绘成一段风流韵事。更别说柳岸接二连三请假都与周棉清有关,谁都能看出来她们已经“旧情复燃”。加上前几年的事情,如果现在还有茶馆在讲评书,她们都苦苦虐恋三百回合了,也没什么好避嫌的。
听话地传去定位,即使还想抓着难得主动找她的柳岸再闲聊几句,但实际情况不允许。刚甩掉的人又跟上来,周棉清并不算今天的中心人物,却是唯一的女性,自然得到许多各怀心思的关注。她忍着周围铺满臭味的男人,只想快点解决完眼前,早点回去休息。
“周小姐单独走在前面,是在给家里人报备?”
问话的男人怎会不知道周棉清父母丧生于那场烧掉所有罪证的大火,当初也没少落井下石,轻飘飘地提起“家里人”以做试探。周棉清冷冷扫过去,故意重复道:“嗯,家里人。”
“倒是第一次听说周小姐名花有主。”
“嗯。”不过她才是那个主。
懒得再废话,周棉清落在众人后面装隐身,掏出手机给柳岸打了笔钱:「去租辆车,两个小时后来接我。」
「收到,老板。」柳岸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