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城】静静的停靠在罗浮面前。
它的星翼低垂,倒映在镜流那已经摘下黑缎的,如红玉一般,不知不觉溢满了泪水的眼睛。
世人只知那罗浮剑首拥有摧山崩海的剑术,却不晓得,她也曾是逃难的孩子——那一日的绝望,那一刻的无力,永远印在了过去的月色里,斩不断。
它们太狡猾,只会在夜半时分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才会降临在噩梦的须臾。
梦中,那些往日繁华被凶星的血色晕染开来,只待镜流这个侥幸逃难到明天的人沉回那些至亲同伴最凄厉的昨天里。
“师傅…等等吧。”
景元在旁边叫住了她,阻止了她靠近那一艘早就沉没于历史的仙舟。
在没有调查出这艘仙舟的来意之前,作为将军景元有义务保护好罗浮上的每一个人,为了以防万一,他暂时不打算让任何人踏足【苍城】。
他经受王凯文【丰饶】赐福的身体很敏锐的嗅到了一种不怎么好的味道,那是浓烈的死亡和绝望,掺杂于残垣断壁的血腥味几乎要盖过一切。
更令景元感到不安的是,这艘仙舟的动力炉心这么长时间没有补给理论上早已停摆,没有人知道它是以何种事物为能源行驶到现在。
那一段微弱的心跳声,是什么?
景元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他身体绷得很紧,如拉满的弓弦,一旦【苍城】有所异动,神君就将用雷霆摧毁敢于进犯罗浮的一切异端孽物……
“不必紧张,它是来找我的。”
人群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声音,这声音在嘈杂的现场被熙熙攘攘的人流磨灭,可景元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人的话语。
“琼华,又是你?”
他这么问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转过来看着那人,脸上露出了释怀的苦笑。
虽然景元知道这人大概率是这一切麻烦的根源,其本身也是实实在在的丰饶孽物,但是——作为这人友方单位的安全感真的是无与伦比的。
“十王要你三更死,玄黄留你到五更。”
对方能够抗拒死亡的神迹,足以令所有的险情转危为安,也就无所谓异变了。
王凯文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景元,他的视线转向镜流,以他自认为很友好的表情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了,镜流姐,喜欢我这重逢的礼物吗?要知道我把它弄回来可花了不少功夫……”
镜流玫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这个金发碧眼的青年,她神色平静,眉头却微微的放松了一些。
“你没死?挺好的。”
这话说的好生离谱,却相当有她的风格。
如果你和镜流比较熟悉,就知道她这话其实是非常友好的意思,但是嘛,她一向不怎么会表达。
“嘿嘿,命大嘛,侥幸捡了一条命。”
王凯文自然还是理解镜流的意思的,笑着就略过了这尴尬的话题,他指着那玉界门:
“我找到苍城的时候,罗喉正忙着啃那动力炉呢,它虽然说是在6300年就吞噬了苍城,可这么大一艘仙舟可不是什么可以快速消化的东西……”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我看它吃的开心,就想着正好原汤化原食,趁他不备把它捏死做成了生物电池。”
“大概是因为吞噬了【苍城】成分相近,严丝合缝的嵌在那里居然能正常驱动。”
嗯,这很有他的办事风格。
“就是我没想到,这〈快递〉拖了这么长时间才到罗浮,在我设想里,上一次丰饶战争它就能派上用场的来着……”
景元表示不想评价这满是槽点的故事,他能怎么办,就这么听着呗。
那人行事风格一向如此,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组织无纪律,完全不顾及后果。
最重要的是——他琼华说什么就当是有那么一回事吧,你若是信了他的鬼话那就输了。
倒是镜流脸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她在大多数情况都不会在乎事情的过程,是完完全全的结果主义者。
“那么,现在的苍城……”
镜流想要说些什么,可想到往日里那些被猩红色点缀的记忆,这话戛然而止。
“让它回罗浮是为了好好修整一下的,漂泊了这么多年,我当时也就做了紧急处理,眼下在罗浮才有真正能修复好它的条件。”
“另外嘛,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需要景元和你陪我走上一趟,去动力舱打压打压应该已经有复活迹象的罗喉,顺便给你出出气……”
景元听懂了,感情这伏笔埋在这呢,这是要让他和罗浮给王凯文打白工,既出工又出力啊。
坏啦,我景元堂堂仙舟将军,又双叒叕要成这丰饶孽物的工具人了。(王凯文:想开点,景元,你什么时候不是工具人啦~)
镜流的眼睛里闪烁出一缕灿烂的光芒,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难以放下,如今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