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前半辈子傅如安都在宅院里修养着,珍贵的药材如流水般吃进肚子里,也不见好。
没想到,这次自己抱着消极的想法来到岭南,打算乘着最后的时间看一看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色。
却得到了意外之喜。
傅如安的视线落到了桌上放置着的两个瓶子上,瓶子外壁光滑无比,微微泛着光润,显然是经常受到抚摸。
这两个瓶子正是当时叶蓁交给他的,里面的药丸已经顺着对方的指使,服用了一半。
一开始,傅如安只怀揣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毕竟自己这病,他心里最清楚。
但服药之后的效果,让他大为震惊。
更别提傅山了,立马每样药取了一份,送到江南和京城聘请名医鉴定。
傅如安虽然身在岭南,名义上是被自家父亲赶到此地历练的,可实际上他并不是什么丧母幼子遭受父亲抛弃戏码中的人物。
若不是他主动同意,傅父那是绝不可能将他派到此等地界。
先不说傅如安的母亲在傅家这些年有多少心腹与支持,他嫡长子的身份又有多尊贵,就是外祖父一家的身份,都是他的护身符。
傅如安母亲有一个兄长一个弟弟,兄长在京城任职,乃是正二品官员。弟弟在江南也是做到了太守的位置,哪里是傅家一个商贾之家敢得罪的。
两位舅舅都对唯一的外甥格外疼爱,只是可惜他自幼病弱,常年蜗居房中。
今日,便是京城与江南两边消息传回之日。
消息的内容令傅山颇为震惊,不仅是宫中御医,就连江南那边的民间神医也是束手无策。
但二者的说法极为一致,都说是其中含有一些未曾见过的药材,因此无法制作。
对于这一点,傅如安却是毫不意外,他那张略显病态的俊脸上,依旧十分淡然。
“早便猜到如此了。”
轻启朱唇,他的声音格外悦耳,如同掉落在玉盘上的宝珠,清脆清亮。
即便如今说话也不碍事了,傅如安还是保持以往话少的习惯。
轻轻将两个瓷瓶握在手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如今轻松舒适的感觉,是以往不敢奢望的。
“要不,属下令人去买下这药方?”
傅山微微抬头,看向自家主子,紧蹙起眉头。
傅如安的病有的治,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这药如果是长期依靠他人的供给,那未免有些令人心生不安。
这不是将自己的命脉送到对方手里拿捏吗?
虽说之前与叶蓁见过一面,他暗地里觉得对方不是个阴险狡诈之辈,但对于一个十分讲究自身利益的商人来说,定然是不希望自家主子受到对方的掣肘。
指腹在光滑圆润的瓶子上滑动着,傅如安低垂眼眸,轻轻摇头。
“不必了,如今这些年岁,都是我偷来的。”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呢喃一般。
自己一出生,便有名医诊断活不过七岁。
是傅家与外祖家极力寻来了各种续命的法子,才让自己磕磕绊绊活到现在,甚至还熬过了母亲。
傅如安从江南离开时,便想着这次要任性一把,不再像前面的二十年一样困住自己。
叶蓁与她手里药的出现,成了他生命中的意外之喜。
他被家里保护的很好,没有沾染上傅家的半点心狠手辣,对于一个能给自己带来生的希望的人,也不愿意伤害。
“傅恒那边今日不是来信了?准备一下,明日去趟蛮夷县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