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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幽静的山谷中,多了一群忙碌的人。
十多个手持利刃的汉子,在山谷的密林之间搜寻。就此往上看去,为丛林遮挡的悬崖。悬崖之上,便是燕家的庄院。
另有一男一女,站在树下对话。
男的是燕术,燕家的家主,像是一宿没睡,阴沉的脸上透着一丝倦意。
女的头顶挽着髻,身着单薄的长衫,脸上遮着布帕,如同男子的装扮。她纤秀的腰身与清脆的话语声,显示出女子特有的韵致。
“世道蒙尘,贼人横行!”
“便如白姑娘所言,贼人毁我先祖灵寝,杀我子侄数人,真是无法无天啊!”
“既然如此,岂能放任贼人逃脱?”
白姑娘,正是白芷。
今日她来到燕家,自称游历在外,慕名登门拜访。燕术听说她是玄黄山弟子,先祖的同道中人,自然以礼相待,适逢家中连遭贼患,便带她查看事现场,期待得到高人相助。
“唉,看到马粪与马的足迹没有?”
燕术叹了口气,伸手示意道:“贼人预先备下健马,由此处往南逃走。我派人随后追了数十里,仅仅追到一匹马,两个贼人已逃匿无踪。”
林间的空地上,可见马粪、草料与凌乱的足迹。积雪泥泞中,还能分辨出点点的血迹。
白芷盯着地上的血迹,若有所思道:“逃走的贼人中,一个年纪尚幼,他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呢?”
“那小贼年纪虽幼,绝非善类。据他同伙交代,没人知道他的姓名来历。”
燕术另有担忧,自顾说道:“不过另一人姓冯,名老七,乃横行四方的强贼,尤为喜好奇珍异宝。而我先祖灵寝不为外人知晓,他却熟门熟路寻来,毁了墓穴不说,还抢走了墓中的紫参果。我担心先祖生前仇家在暗中作祟,又不知仇家是谁。白姑娘来自道门,神通广大,若能指点一二,燕家感激不尽!”
他说到此处,深施一礼。
白芷微微颔,自言自语道:“紫参果,倒是听说过,有化炁培基、辟邪解毒之用……”
燕术以为他的请求得到了回应,不敢隐瞒,如实说道:“我也是从长辈口传得知,紫参果来自海外仙门,为先祖重金求得。他老人家仙途无望,将其留给后人。怎奈燕家子弟驽钝,皆无缘修行!”他摊开双手表示无奈,又愤愤道:“谁料藏于墓中的灵果竟被贼人盗走,我燕术愧对先祖啊!”
“令先祖曾于何处修行?”
“北齐山。”
“哦……”
有关燕家的往事,白芷早有耳闻,而此时此刻,她更为关注的,是那个年幼的贼人。
“燕家主,失陪!”
白芷沉默片刻,突然举手告辞。
燕术有点意外,无奈道:“白姑娘,燕某所托……”
“放心便是,贼人不会来了。”
白芷径自离开,头也不回,而没走几步,又忽然问道:“据说贼人的手脚锁着镣铐?”
燕术尚自失落,忙道:“镣铐为黑铁锁链,甚为坚固,怎奈贼人凶顽,竟双双逃脱。”
白芷不再出声,飘然远去。
……
由燕家庄院往北,两三里处,有个山洼。
山洼与燕家的庄院虽然相隔不远,却荆棘密布,乱石成堆,且天寒地冻,平日里罕有人至。
此时的乱石堆中,却躲着两个人。
一个是冯老七,披头撒,衣袍破碎,满身血迹,手脚拴着铁链,倚着石头坐在地上,却双目紧闭昏死不醒。
一个是于野,同样狼狈不堪,所不同的是他睁着双眼,默默打量着他的同伙。
回想之前的一切,依然令人心绪悸荡,难以平静下来。
昨日,遭到殴打的冯老七伤势惨重。于野心中不忍,便予以照料。谁想他突然醒了,一把抓住于野,郑重而又坚决道,小子,随我逃出去。
当时的于野,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冯老七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便将前后原委,凶险的处境,以及最后的决断坦诚相告。
此次行事,由冯老七踩点探路,姜熊只管召集人手。两人在约定碰头的地点碰见于野,见他年少无知,便诱他入伙,加以胁迫利用。起初闯入燕家倒也顺利,谁料竟在墓穴中吃了大亏,随后五人束手就擒,相继遭到严刑拷打。姜熊经受不住折磨,便抱怨冯老七被人骗了,找他追讨财物,等等。冯老七有苦难言,索性置之不理。
冯老七心里清楚,只要没人招供,暂且性命无忧。谁想一番酷刑下来,五人中只有他与于野没有求饶,伤势也最为惨重。次日轮番受刑,姜熊安然无恙,卢开与冯二没有返回,冯老七却遭到异常凶狠的殴打,幸亏他强壮过人,又佯作伤重不支,这才侥幸活了下来。之后本该轮到于野受刑,竟又一次换成姜熊。冯老七也由此断定,他的猜测与担忧终于变成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姜熊招供了。
一旦他招供,燕家便会知道五人的底细。干尽坏事的卢开与冯二,已是必死无疑。于野来历不明,也许能够多活几日。而他冯老七身为贼,又受人指使,且藏有各地劫掠的财物,无论是姜熊还是燕家都不会放过他。于是他孤注一掷,决定逃出地牢,又怕独木难支,便找于野相助。
果然不出冯老七所料,在他的逼问之下,姜熊张口露出破绽,因为他不该知道卢开与冯二的生死。冯老七杀了姜熊之后,于野依计行事……
于野想到此处,摇了摇头。
当个贼人,也是不易,刀头舔血不说,还要提防同伙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