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央焚烧着的香愈发浓厚,江予抱着小狐狸在中央处的蒲团上坐下。原本冷着脸散发着浑身力气攻击南欢的那年轻道长,竟然一时间变换了脸色,一脸谄媚地坐在对面给他上茶。“今日不知道友会前来拜访我山门,也没拿得出手的茶水,真是怠慢了。”“不妨事。”江予摸了摸怀中瑟瑟发抖的小狐狸,示意她冷静下来。“今日此来,是特地来向清风掌门辞行的。”“是吗?”清风听闻江予的话,面带笑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谨记着师父的教诲,还欲多做挽留:“不若在咱们山门多待个几天?这几日天气晴好,在此专门又能观赏到山上奇观,况且咱们道观虽小,周围却遍布灵气,于修行必有益处……”南欢听到此话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两声,说什么这那的,不就是想让江予留下来好趁机夺去他的修为嘛,她偏偏不让这王八蛋得意。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张开嘴巴,隔着衣服在江予的大腿处咬了一口。她下口有点重,不过江予是修仙之人,这点疼痛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的确是不算疼,但却带着一阵酥麻,刺激得男人端茶的手一顿,滚烫的茶水差点洒出来。“怎么了?”对面的人察觉到异样,关心询问。“无事,”江予对他笑了笑,手中的茶杯又放回了桌子上,“掌门想挽留的好意我心领了,在下还有些事情想处理,不欲在此久留。”大殿里那压抑的香味越来越重了,南欢只觉得头晕眼花,根本喘不过气来,她实在受不住,侧着头钻进了男人的道袍袖子里,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靠着男人的胳膊蜷缩着,才感觉稍微好受了一点。只听头顶的男人道:“不知掌门焚烧的是什么香?这香味奇特,之前倒是从未闻过。”“哦……这是本门自制的香料,主要材料为檀木,还加了一些其他的辅料。”“哦……”江予应答一声,声音很轻,不知如何做想。还没等他说话,清风先开了口:“说来也是惭愧,本观戒律森严,且道观周边布有结界,平日是不会有妖物潜入此中的,想不到今日一狐妖趁着结界微弱时潜入本观,被在下逮个正着。方才我在道观内捉拿狐妖,只差一点就将它抓获时,却突然被道友所阻,难不成道友与它……有什么干系?”原本温和的语气到最后竟有几份凌厉,清风眼神犀利,上下打量着江予,似乎是在对他进行审问。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将那狐妖捕获,谁知半路上竟然杀出来这么个人。不知道刚才他与师父的对话被那狐妖听到多少,但无论多少,这妖怪不能留。若是让它传了出去,怕是天下的修仙门派都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就不好办了。可他未曾想到,这狐妖竟然与这道士有所关联。“的确是有。”只听对面的男人答:“前几日上山时在山上偶遇到的,觉得有些可爱,便带在身边养着玩玩。”藏在袖子里的小狐狸听闻此话撇了撇嘴,什么叫养着玩玩?这臭道士什么时候养她了?玩她还差不多,这两日差点都要把她给玩死了。“这样啊……”清风道:“那狐妖我曾见过,是对面山上的。平日山下总有人前台道观求助,说是饱受隔壁山上妖物烦扰多日,其中就以狐妖居多。我观一直费尽心思想上山捉妖,却被那山中瘴气迷雾所阻。若不是那日道友相助,怕是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攻下山头,只是我那些弟子手脚不怎么勤快,总有那么一两只漏网之鱼。若我料想的不错,道友怀中的那只,怕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魅惑人心的狐妖。都道人妖殊途,我们这些修仙炼道之人更是以除魔降妖为本份。不若道友把那狐妖交给我,本观自会将那狐妖好好安置。”南欢听到那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简直气得牙根痒痒,直接想把他的脖子给咬了,但她毕竟没那个人的修为。可她也绝对不能落在那个人的手上,刚才那漫天而来的剑雨就已经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了,她无法想象小米在这道观里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你别听这个人胡说!他都是骗你的!他们在用妖的内丹渡化自己的修为!”南欢再也忍不住,躲在男人的袖子里大叫出声。顿时清风脸上虚伪和善的假面全部破碎,恢复了刚才与南欢的搏斗时的狰狞。藏在身后的剑被快速拔出,直直朝江予喉间刺去。可那人却比他更快,在刀尖没入皮肤的前一刻,侧身躲过,并抽出悬挂在腰间的剑,直接将他的剑一剑劈远,并在他一个惊愕愣神的时刻,将剑刺入他的左肩。清风看着面前的景象,不得不承认,师父说的是对的,这人的修为的确不错,一般的人根本抵不过刚才他那致命的一击,更别说还能对他进行反击。一想到这样强大的修为即将归为自己所有,清风眼中散发着狂烈的兴奋,他伸手将左肩刺中的剑拔出,“我说道友,同为修道之士,咱们没必要这么自相残杀吧?”“我与你并不是一路人。”江予将剑收回,重新握在手中,道:“你滥杀无辜,为了修为而误入邪道,这并非修道之人所做之事。”“滥杀无辜?”清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开始哈哈大笑起来,“这世上如此多的妖物祸乱人间,咱们除妖本就是天经地义,哪里来的滥杀无辜?我把那些修为给自己所用不好吗?到最后还不是白白浪费掉了?且不说我,难道江予道友手上就没有几条妖的性命吗?道友可别忘了,前些日子还是您的出手援助才让我们把对面山上的妖尽数抓来,我们手上沾染的血腥,道友手上也未必没有。”江予听闻此话,垂眸沉默片刻。的确,几日前的破山是他所为。当时就是因为收到这座山上的求助,说是隔壁山上的妖物祸害民众,却仗着山中诡异的阵法结界为所欲为,他本以为是什么穷凶恶极的妖,才想着出此援手。那山上所布的阵法与门派之中所习得的有些相似之处,所以他能轻松化解。也正是因为他的化解,才造成的今日的种种后果。清风脸上突然泛出一丝邪笑,就在江予愣神的一瞬间,手中突然变换出一把冷剑来,再次朝他心口刺去,速度比上一次快了不少。“小心!”南欢察觉到危险,刚想出言提醒,话还没说完,江予立马侧身躲了过去,肩膀上的衣服被那剑气划出一道裂痕。江予不敢多想,再次提剑应战。清风毕竟修道有些年头,使出的剑术比他在山上教授的那些弟子强很多,况且他似乎有要杀自己的决心,每一次出招都极其凌厉,杀伐决断,不带一丝犹豫,每一招都是刺中身体的要害,面对对面压倒而来的力量,他只能先防守,根本没有机会转换为攻势。江予只修道了二十来年,虽天资聪颖,也只能勉强与他打个平手。这人的力量远不止之前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正如此时,他出招时身上妖气尽显,黑雾缭绕。之前与他交谈时并未察觉到异常,想来是他提前收敛了妖气,此刻为了战斗,把掩藏的力量全部显现了出来。且大殿中央那股奇异味道愈发浓重,似乎是有迷惑人心的效果,也有增强他身上力量的功效。渐渐地,江予有些不敌,防守变得有些吃力起来。清风却突然转换了攻向,剑气指向他的眉心,江予再次防守,却未曾料到一股隐秘的气息正从身后缓缓袭来。南欢正藏在江予的衣袖内,她虽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动物毕竟对危险有一股敏锐的直觉,此刻只觉心中发慌,后背发凉,江予与那道士战斗时她一直所在袖子里不敢说话,怕拖了后腿。此时此刻,她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直接从袖子里跳出来,替江予挨了清风背后偷袭一道剑气,哀哀嚎叫一声,被震到角落。“欢欢!”听见南欢的呻吟,江予一时紧张分神,竟被清风抓住机会,胸口实打实挨了一掌,顿时大股鲜血从口中吐出,还未等他有什么反击,身上顿时被绳索束缚住,那绳索上带着法力,无论怎样都挣不开,南欢喘息着看着二人目前的惨样,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拖后腿的玩意儿。如果不是刚才江予心系她的安危,怕是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江予道友,你虽有如此浑厚修为,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无法驾驭这股力量。”清风咧嘴一笑,“不若把这些力量予我,在下定会好好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