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自内心的感动。
他们作为古典乐器及古典音乐的研究人员,自然希望国家的乐器和音乐能够永久流传,不会断层。
可有些东西,因为各种各样的愿意,它就是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他们没有办法阻拦,只能默默接受。
而这一刻,那些已经失传的东西,突然被一个小姑娘以这样看似淡然却又郑重的方式演奏出来,他们的胸口开始胀满了奇怪的情绪,刺激得身体热,眼眶酸胀。有什么东西,从身体的深处汩汩向外冒出。
挡都挡不住。
陪着二老的傅老板,见两人这般模样,视线不由望向舞台上正在准备下一场的小姑娘。
从容不迫,淡然而立,举手投足间的那种从骨子里散出来的大方雍容让人不敢亵渎。
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路
根本就不像司家的人。
司家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
他们家是不错,但绝对养不出这样的女儿来。
就算是古代的勋贵世家千金,也不一定有这样的从容气度。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大气,不是养在深闺的娴雅。
底下的人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回味刚才的演奏,司谨言此时已经拿了筚篥过来,准备开始第二场。
筚篥长得跟箫有些像,但又不同于箫。
是古代龟兹人所明。
筚篥还有个名字,叫做悲篥。
在古代,边境几乎常年战火纷飞,少有和平的时候,所以这筚篥在吹奏时,“其声悲亦然,边人吹之,惊中国马云”,悲悲切切,似商音哀咽,荒凉悠远,又好像能带人回到那古老的龟兹国,望见他们曾经的繁华,也望见那战乱的荒凉。
低沉悲凉的筚篥声缓缓响起,这偌大的茶楼逐渐寂静一片,就连忙乱的后厨,此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立于一侧,聆听那哀哀悲凉曲声。
边塞的乐器,除了那哀哀之感外,还总能给人一种大漠荒芜的空寂与广袤。
就好像独身一人,立于昏黄的沙漠间,苍茫大地,广袤无垠,远处沙漠与天际交汇相接,成了一线,而这世间,便只余自己只身一人。
既荒凉又苍茫。
可胸中又有一股悠然而生的豪迈壮志。
这是大漠独有的乐器,也是大漠才能给人的感受。
西北历来贫瘠荒凉,可却只有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才能感受到那一股豪迈广阔与胸中丘壑顿生。
一曲结束,不知多少人眉眼松动,恍然看到了一个无比开阔的世界,胸中堆积的郁结,也在这一刻悄然散去。
明明是那般悲凉的曲子,甚至与二胡的靡靡哀音不相上下,可听过之后,胸中不止有悲伤,还有对广阔大地的向往,对山川河流的追寻。
沉寂了好几秒之后,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
那声音,好像不惜将手掌拍碎,也要为台上的人喝彩。
“好小姑娘吹得好”
嗓门粗壮,声音浑厚,带着口音。
众人鼓掌的同时,向那声音望去,就见在三楼的窗户边,有一人穿着民族服饰,面色黝黑,脸上神情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舞台上的司谨言。
司谨言没想到会有人直接出声叫好,微微一愣,将手中的筚篥交给上来的服务员,朝着楼上那名男子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怎么听着楼上那声音有些耳熟”包厢里的谢总嘀咕一句。
随后找来助理,“你去打听一下,楼上的人是不是”
助理点头应下。
“谢总,您看这合同”司华垣见曲声结束,忙谈起了声音来。
谢总明日就要从阜城离开,要是今晚谈不成,这生意怕是也就没了下文。
而司家要是还想更进一步,跟谢家合作是最好的机会。
他不能错过。
谢总看着面前的合同,只觉扫兴。
“合同的事好说,先把曲子听完再说。”谢总摆了摆手并不在意道。
司华垣自然不好再强求,跟着看向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