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常去恒王府,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在意什么后果,从未与李莳讨论过今后。李莳常在书房办公务,即使她睡在他府中,他与她行事后,依旧会回到书桌边去。
若是她不去恒王府,他不见得会主动来见她。二人之间,向来是她主动。
这个郎君的性子极为深沉,行事严谨规矩,正如她去寿州时他说过的,他万事皆喜欢“一步一步来”,不像她,总是心血来潮就爱去做些什么。
他们本质上有很大不同。
想到这,沈婳忽然有些疑惑了,他们这样极不相同的二人,当真适合长久相处么?
比去岁而言,沈婳已经历颇多,心智成熟不少,事已至此,她只是直白道:“我只是不愿给你增加麻烦,这本就是小病,甚至算不上什么病,长安城内民间有本事的大夫不少,根本没到动用太医来医治的地步。”
她说的没错,只是李莳方才因担忧而生了急切。
沈婳补充:“再说了,太医来你府中医治我如此私密的病,又要如何揣测我的身份呢?总不能跟你今日朝陌生人说的一样,真当我是你的夫人罢?被人现我偷偷在你的府中,我的名声岂不是也会有损。”
李莳虽然真喜爱沈婳,但作为恒王,要娶妻从来就不简单。
他是打算以治疫之功请文帝赐婚,但没得到文帝正式肯之前,他自不会留下某些把柄在宫里人的手中。
他静静看着沈婳,缓缓道:“是我方才思虑不周,那你回头记得请萧府的太医问诊。等我忙完三月科考这一阵,我会与父王商讨迎娶王妃一事的。”
听到此处,沈婳不由自主地惊讶了一下。
寿州时她试探李莳她怀孕他大可即刻娶她,他尚且说一步一步来,这下却主动朝她提婚事。
这个郎君的心,如何就变了呢?
惊讶归惊讶,却是有些奇怪,沈婳并未多么喜出望外。
大概是她最渴望他的承诺的那段时间已然过去了罢,晚来的承诺,并没唤起她内心深处如何感动的情绪。
“季奴你的公事要紧,再说我们在一起时日不久,当下谈婚论嫁为时尚早了些。”沈婳体贴道。
李莳一怔,对她的这份知趣颇为意外,问道:“婳儿当真这么想的?”
沈婳一双纯澈的眸子丝毫不慌不躲,点头道:“是的啊,我年岁尚小,想多留家中几年。”
诚然,李莳往前势小,如今依旧权力微弱,一直便计划的是晚些成婚。他上头几个皇兄都未娶妻,他先于他们做此事,到底是有些特立独行了。
既然沈婳有此打算,甚好。
沈婳看着他的神色,“你真的急这事吗?”
李莳牵过沈婳的手,轻松一口气,“我听你了。”
沈婳轻“嗯”了一声,随后缓缓坐直起身,“我身子好多了,不如回去了罢,省得他们担忧。”
微风不燥,桃花谷的花雨簌簌落,浪漫又旖旎的风光如画卷,将每一个来往过客拥入怀中。
沈婳恢复了许多精力,同李莳又回到了同沈蓁蓁他们分别的地方。
距分开已过去两个时辰之久。
沈蓁蓁在偏僻的小山洞中哭喊得嗓子都哑了,在某人终于肯放过她后,沈蓁蓁重新绾好,又气又羞地跟着萧衍缓缓踏上了回程的路。
她走路的姿势略怪,酒足饭饱的罪魁祸萧衍自然不敢太过松懈,不时瞥她几眼,时刻关注着小娘子的情绪变化。
只见美人面若桃瓣,娇艳欲滴。
模样是娇且媚,可爱又勾人。
萧衍紧了下牵她的手指,轻声道:“你的嫁妆,可是有计划了?”
听到这个问题,沈蓁蓁望向他,“我家如今除了现在的府邸,便只崇仁坊的宅子最值钱,我阿娘说,不如拿它做嫁妆,可如今那里仍是灰烬……”
萧衍听她的回答,不由轻笑了一声。
竟是被他猜到了。
他道:“你沈家获赔偿的钱财不需你动用,那宅子的重建我自会出钱。要如何建,你可愿意自己设计一回?”
沈蓁蓁一双美眸瞪大。她是曾有过这样的荒唐念头,可从不觉得可以实现。一个女子设计府邸是何等天方夜谭?
她捂着心口,忍着雀跃激动,双颊绯红地问道:“萧青辰,你真相信我可以么?”
萧衍微笑,“信啊。”
当沈婳同李莳回到原地,顺着隐隐约约的谈话声看过去时,便见萧衍低垂着眼,同他身侧仰望着他的沈蓁蓁相视而笑。
那位俊雅郎君此刻与平日浑身带着倨傲气息不同,嘴角勾着愉悦的弧度,温柔无比地看着他身侧的人,花雨洒在他肩头,突兀的要划上小娘子脸蛋的树枝被他逐一抬手挡开,他将身侧人牢牢护在一方天地中。
这一幕,何为温柔,何为深情,何为情深似海,皆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沈婳开心地朝二人招手,“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