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糟糟的朝堂终于得了寂静。
朝臣们这才走回原来所站的位置上,看一眼李政,又看一眼上闭目揉额头的文帝,再看一眼方才号施令阻止了骚乱的恒王殿下。
而随着李莳的一声令下,堂中就有好几禁军统领响应,李晤面色一僵,忽地转脸看向他的六弟。李莳照旧一副荣辱不惊,低垂着眉眼,似乎等着上文帝话。
可文帝这个时候是有进气没出气的虚弱模样,很快,他的贴身内侍便尖声道“退朝”,而后上前几人扶住文帝,将他扶搀扶出了朝殿。
文帝经此一事,身心大受重创,此后的几次上朝之日皆没现身。
追随李政的臣工在此事之后也渐渐被降职的降职,被罢官的罢官,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文帝如今身子虚弱,鲜少打理朝政之后,朝中只有三皇子李晤与六皇子李莳二人分庭抗礼,而其中,李晤的权势当属更大。
秦王府的幕僚对李晤喜笑颜开道道:“楚王已废,殿下定当会被立为皇太子。”
李晤冷冷地扯了一下唇,道:“不见得,前些日我宫里的人打探过,祁皇后的意思是,父王那头至今还是没有立储的意思。”
幕僚再道:“我们的人不妨催一催。”
如此,朝中便有很多声音,说帝王不理政,江山却不可一日无主,储君之事不容小觑,便有许多人朝祁皇后施压,以求皇后能与文帝商量出皇太子人选。
然而,祁皇后当着臣工的面口中欣然应下,私底下却对此置之不理,毕竟她的亲生子李息已故,任何人当上皇帝她都是皇太后,聪慧如她,根本不愿意去淌储君之争这一浑水。
如此,李晤的人一番动作,却是得了个毫无作用的结果。
李晤对此大为恼火。
想起李政被废那日的朝上场景,那李莳也不知何时起网罗了不少臣工,加之科举之后,吏部在人员分配之上权力不小,已举荐不少寒门出身的举子入仕,这些人,无疑都是站李莳这一边的,李晤明白,时不可待,再等下去,形势必定会越来越难。
李晤在书房中狠狠了一阵疯,命侍卫方挺道:“传话下去,按计划继续筹备,且行动人数再增一倍!”
方挺微有犹豫,没及时回复。
“砰”一声,李晤将手边墨砚砸到方挺身上,“没听到?”
方挺如实回:“招募人头需得钱财,如今……”
李晤笑得狰狞:“堂堂秦王府竟是没钱可用?笑话!笑话!”
方挺原地僵身不动,秦王府的钱财大部分花在买药之上,说是如今捉襟见肘也不为过,这些窘况他已上报李晤多次,此困难也并不是他一个侍卫能够解决的。
李晤攥紧拳头,强压心中躁郁,半晌后道:“去闻氏处传我的话,筹些钱来。”
闻氏便是李晤被赐婚的准王妃娘家。
方挺听后不由诧异,秦王妃尚未过门,此刻就朝对方要钱,不免失了身份。然一想到他们事成之后,秦王妃便不是区区王妃,而是无上之尊,这点难堪便被他压了下去。
安国公府中,脚伤几近康复了的萧衍和李莳品茗对棋。
石玖上前汇报道:“秦王府有人去了商州闻府,并从闻府中拉了几车货物,从异常戒备的动作看来,那几车东西定然价值不菲。”
一局平手,萧衍丢下手中白子,胸有成竹道:“应是金银。”
李莳一叹:“被你一搅和,他的药可不是越来越费钱,投入似无底洞般。”
萧衍抬眉,“这回的钱不是用来买药,你可信?”
李莳面容一顿,二人对视,立时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李晤这是即将有所动作。
品出这个意思之后,李莳不由生出些紧张并兴奋的情绪。
尽管他知道,萧衍同安国公早有布局,长安城郊外就有嘉城长公主最后的一支死士随时待命,此外,他还有淮南王离开长安城时特意留给他的一队人马,但一想到李晤动作之日,便是鹿死谁手之时,这种即将尘埃落定的日子越近,他的心潮越澎湃。
成者王,败者寇。
他的命运,究竟如何?
如若是后者,那他往前的牺牲,可算值得……
李莳失神之际,门外传来一串叩门声,连带着一句:“夫君,我能进来么?”
也没等他回话,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响起。
李莳朝门口看,便见沈蓁蓁端着一个置了药的托盘,腰肢款款地缓缓朝他们走来。
再看萧衍,只见他睫羽微颤,一派淡然的眸中却是显得有些慌。
李莳即刻就看出他的异样,不解地皱了下眉。
萧衍看了下卡着时辰进门的妻子,心中微叹,不动声色地赶人道:“你先回去罢。”
李莳走后,萧衍搂着沈蓁蓁的肩,笑着说道:“我崴脚而已,如今也已经康复了,不需要喝药了。”
沈蓁蓁不解地皱眉问:“你就这么怕喝药么?回回给你药都要这样讲。我给你带了蜜饯,喝了药就吃,保准不苦。”
萧衍脸一僵。
自他受伤后,沈蓁蓁毫不掩饰对他的关切,凡事亲力亲为,煎药也不假手于人。他不是怕喝药,正是担心沈蓁蓁太多次出去厨房。
因他有事瞒着她。&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