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寒……”
锦衣声音轻柔,打量着那逃避着月光的少年,他怕被照得明亮,他怕被自己看见那不堪的模样。他走了,在那少年失去防备的时候走了,而他,没有挽留;此间冬风不断,锦衣少年身心疲软,“子寒……我走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伸出手拂过眼前的锦布,少年试图将那一袭绿袍看清,但他模糊的,已经与那黑夜融为了一体。
轩禅克制着情绪,门外的脚步声开始回荡,一步,两步……
少年放声恸哭,没有力气遏制,身子软成了一滩烂泥。
“子寒……”
“唔!唔!……”轩禅躬着身子干呕,远处锦衣背身,声音温润,“小木鱼,……我舍不得就这么走了,我怕你没了靠山,失了底气,容易自陨。但我不得不走,你是天骄,我要替你找回羽翼。
“记得想我。我是你师父,你是我徒弟,自收下那束脩礼之后,这便是不变的事实。乖乖吃药,不得调皮。等我回来,我的们小尝尝就又是天骄了。我想看你飞,飞于九天之上,与日月争辉。
“你是天骄,凭鲜血亦可凌驾长空之上。等我回来,我们下江南,鲜衣怒马。”
锦衣飘摇,不再犹豫,他怕再留下,便走不动了;含着热泪,锦衣拂过低空轩窗,自那轻柔的字眼落下后楼阁内的绿袍少年便缩成了一个球,热泪纵横,于心中放肆咆哮,却没有丝毫声息泄露。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
为何我生来天骄却将我囚禁十年光阴,为何十年期限却叫我失了双翼!为何要这般构陷,为何又要用我去连累那一袭锦衣!
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轩禅凄怆呜咽,哭做一团,将自己的头埋入腹中,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不知从何时开始天变了,自它变了之后自己到底怎么了!
如灾难一般只会带来各色不幸!
谁想啊!我辈难以出鞘,谈何尊严!
尊严……!
轩禅悲伤燥郁,四周黑压压的一片,邪祟顺着少年的心理防线洞穿进血肉之中,小刀将全身上下割了个遍,腥血四溢!
我有病……!难怪,要给我找个医生……
绿袍少年含泪昏厥,远处长廊旁锦衣少年虚弱地坐在地上,颓然一笑。
许多年了,他难得的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痛,和那场风雪带来的伤痛一样,麻木锥心。
锦衣伸出手摁压于胸口处,将天谴之力压制、封印,摇摆起身,披头散发。
真疼啊……
少年倔强微笑,收回目光,踉跄着向前走去。
他做了笔交易,现在,那收货的,来了。
锦衣少年面容枯槁,虚弱地往前走了几步,望着那走廊中段处,雕花窗的一地月影中,此时这正有一位身披流云长褂的少年矗立。看清了这少年英姿易鲸神色微变,血脉中恢复了些许血液,正色些许,细细打量着他手中那举重若轻的般若流星锤,烫金纹路后的浅白马靴,腰间垂挂的
雪色赤玉腰佩,晶蓝色羽翼外罩,还有那如影随形的庇护铜炉,这一身行头无不将其身份暴露:
流云阁道子,洛炎。
号称刑杀九千里,千里不留行,指掌屠戮谷,白骨皆凋零的意气少年。
少年心下了然,平复情绪、身形放松,倚门坐地,颓然饮酒,面露微笑道,“来多久了?”
说完他又松了口气,身形疲软,眼神明灭,低声询问:“为什么会是你。你是他们一行中最不该来的。”
“嗯?”远处长褂少年歪头微笑,露出了脸颊上温暖的酒窝,面容青涩地望向对面瘫软在地的锦衣少年,似是听不懂对方的言辞一般,自顾自地挥舞着身侧流星锤,清澈的眼瞳中显露出几分好奇与玩味。
他不怕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无需戒备。
“有事吗。”锦衣少年靠着门盘坐而起,语气凝重忧郁,带着些许得压抑。
“阿姊让我来的……让我来带他走。”良久,洛炎开口,正身向前迈了三步,束发长针被他随手拔下,漫天青丝散乱,“你救了阿姊,算我的恩人,虽说那恩情全算作了交易,但那只是单对阿姊的,你对我的那份恩情,还在。”言毕少年迟疑,挥了挥手中的流星锤仔细回想了下,继续道,“帝君,这是阿姊给你的台阶,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总归是阿姊争取到的结果。毕竟帝君若带着他去见阿姊,便是阿姊愿意也是仓猝难为,到头来无
功而返,万物皆虚,但若将他交于我,你也无需顾忌秋北师叔,日后我与他兄弟相称,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