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几句,陈谋起身告辞。
师兄正处于寻求突破的边缘,他不便打扰太多时间。
崔霄没有留客,起身送到屋檐台阶,看着师弟带着那个幸运婢女,走入大雪飞舞的庭院,走出院门,他将写就的纸条交予穿绿色长裙的剑侍,嘱咐几句。
仰望着天空纷飞旋舞的雪花,陷入了对剑意的领悟天地。
屹立如剑,一动不动。
陈谋见絮儿撑着伞走得小心翼翼辛苦,接过油绢伞,肩并肩共同遮挡越放肆的风雪。
瞥了一眼脸上神色略有羞涩又显得激动的小家伙,他没去理会少女心思,扔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絮儿,经过我和崔老爷确认,你有修行天赋。”
“呃啊!”
絮儿反应过来,已经是两步之后。
她脚下一个趔趄不稳,差点从山坡滚了下去。
陈谋探手抓着少女肩头,将她稳稳放到地上,告诫道:“走下坡路要看脚下,再摔跤,我到山脚去找你。”
絮儿脸色激动得潮红,终于明白公子为甚要搭脉看过之后,又要用银色圆盘查看,还叫她来崔老爷家,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公子,您允许我修行是吗?”
在坊市这么多年,耳染目睹,她知道能够修行是一场乌鸡变凤凰的大机缘。
公子既然选择告诉她,便是有意栽培让她修行。
她有些不敢相信好事落到头顶上,需要再确认一遍。
陈谋将伞往少女方向倾斜,遮住飘雪,看着一双乌黑眼睛笑道:“你是我的侍女,有机会携手同行,我当然要提携你一把,又没有便宜外人。”
絮儿心安了,也被公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脑袋,悄悄伸手抓住公子的左手,这才叫携手,她是遵照公子的吩咐,又仰头笑道:“絮儿永远是您的侍女。”
她聪明地听出了公子口中称呼的变化区别。
陈公子牵着小手,往山下走,笑着嘱咐:“今后你修行了,用平常心,要对你应儿姐姐和含儿姐姐好,不许耍脾气拿架子,明白吗?”
“公子您放心,我不会让应儿姐姐怄气。”
絮儿觉着自己幸福得要冒泡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做梦一样,当初差点饿死,是公子心善,借她粮食帮助渡过了难关。
又现了她差点埋没的修仙资质,还带着她修行,只觉着世上公子对她最好。
陈谋问道:“你学过认字、写字吗?”
絮儿顿时如临大敌,小脸显出赧颜道:“以前学过一些,认得不多,看过几本书,嬷嬷经常打我手板,嫌我太笨,后来安排我做女红,我学绣花上手很快,花样翻新,尽得夸奖表扬。”
认字、学字、读书简直是最厌烦的事情,看得脑壳晕,一双眼皮直打瞌睡。
会说话就够了,为什么要会写啊、念啊?
陈谋点点头:“认字、写字是修士必须掌握的本事,今后我教你,不许偷懒。”
文字是思想的延伸,与前人交流,都是通过阅读一本本典籍。
所以他会让絮儿体会到思想的碰撞,和头脑风暴。
自家侍女要亲自培养,手把手教,有什么不对的苗头及时纠正加以引导,树立正确的是非尊卑观。
才会知道感恩。
……
“想成大事者,忍得心中欲。”
崔霄赞了一句,给了对面笑呵呵的师弟一个大拇指,以示他的敬佩,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婢女,放在身边不短的时日,他中秋前那次就见过,非常人所能忍也。
“过奖,谬赞。”
陈谋拱手谦逊。
太小了,他是下不去手,要不然才觉醒的火阴之体又稀里糊涂失之交臂。
絮儿紧张得脸色白,她在心底责怪自己,怎么就不听应儿姐姐的话,做个笑不露齿行不动裙的乖乖婢女,这下惨了,公子要将她送人,连雪停都等不及。
她真有这么招人烦吗?
想着糊涂心思的絮儿,以至于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
直到公子起身笑着催促,“想什么呢,絮儿,叫你几声也没听到,坐到桌边来,将右手放在桌上,让崔老爷搭脉瞧瞧。”
将边上的一张椅子拉出两尺,示意坐下来。
絮儿忙走去坐了,又突然醒起来,她怎么能让公子帮她抽椅子?
扭动着要起身,被公子从后面轻轻按住肩膀。
少女心头暖融融,感受着不做作的关怀,公子待她们三个婢女真是没有架子,瞧这情形,不像要将她送人。
莫不是她有甚么怪毛病,公子帮她瞧过,又来崔老爷家里搭脉瞧病?
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