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一咬牙,摘下自己的胸花,塞到天野手里:“天野君,我需要工人,我需要他们。”
“不行。”天野反对,但却没将胸花还给黄昏。
“一百美分一个人。”黄昏咬牙。
“什么,我没听清楚。”
“一百美分一个人。”黄昏将脑袋凑过去。
“成交。”天野眼睛里全是金光,他无声地笑着:“你还需要多少工人,我去弄。”
黄昏不说话。
总共有六千多难民以做工的名义躲进了黄昏的水泥厂。
后来,黄昏才知道事情的原由。
前几天,日本人在南京大肆杀人。为了安定工人们的军心,黄昏让工人家属都住进工厂来,以躲避被杀害的命运。
厂里有一百多工人,和一百多车把势,加上家属也不过千人。黄昏工厂地盘也不小,容纳下他们没什么问题。就在车间旁用砖砌了一派简陋的房屋,将他们都塞了进去。按密度来算,每平方起码有住进去了两个人。
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满城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安全的地方。被鬼子兵杀得无路可逃的难民都朝着江南水泥厂这个生存的希望涌来。
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难民,黄昏也乱了手脚。
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的确是一个大问题,现在正值隆冬,这么多人住哪里?黄昏可不希望在自己工厂里看到饿殍遍野的惨剧。
没地方住就往车间里塞,高炉的库底、过道、原材料库房,都住着人。这里因为一直在生产,温度很高,住得也很舒服。挤不进去地人可就惨了。只得缩成一团,看着天上飘飘扬扬的落雪小声地哭泣。
“黄昏,你干的事什么事,用钱去买难民。ohmygod!再来几次我们就要破产了。”王茹大叫。
“可是,难道你就眼看着他们去送死吗?上帝会知道的。”黄昏大叫。
“可是,我们会破产的。”王茹开始哭泣“眼看工厂要赚钱了,这么一来,有多少钱都填不满这个无底洞啊!”“不能看着他们去死,上帝会看见的。”黄昏说。
“见鬼,让你的上帝去见鬼吧,我们要破产了!”王茹有点歇斯底里0“好了,要哭你就哭个够。哭完了,你去将库房里的食物都搬出来,煮上几锅稀饭。上帝啊!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见不得死人!”黄昏使劲后手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叫着。
王茹从背后抱住黄昏,安慰着他:“会好的,会好的,都会过去的。放轻松,放轻松。你身体不好,不能太激动。”
抱住黄昏,王茹笑着用手摸着黄昏的脸:“我爱上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穷小子。姐妹们都说我是傻瓜,一个小傻瓜。不过,她们现在要佩服我的眼光了,我的先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更是一个好人。我这就让人打开库房,去给那些可怜的人做饭。因为我也是上帝的信徒。”
黄昏和王茹走出房门,外面已经是一片雪白。
天野一个人过来“黄昏桑,你是个疯子。为了那些卑贱的支那人,值得吗?”
“还想赚钱吗?”
“黄昏桑,我是个商人。”
“我还需要工人,很多,很多。一百美分一个。”黄昏的声音很小:“你也知道,日本军人在外面到处杀人,我想救他们。我不掩饰这一点。”
“为什么要救他们,你会破产的。”
“为了上帝。为了生命的尊严。”
“你是个笨蛋。”
“那么,你想发财吗?直接点回答我。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想想吧,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战争一结束,你就是一个富翁了。”黄昏目光灼灼地盯着天野。
“同意了。”天野回答:“我喜欢你这个疯子和白痴。”
亲爱的海因里希先生:
你一定不会想到我是在遥远的东方给你写信。对,我现在在中国南京,传说中的遍地黄金的地方,也是我祖父的祖国。
这里很湿,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冬天,几乎每天都在下雪。偏偏雪还不大,很多时候,雪一落到地上就化了,然后被人踩成一滩烂泥。
王茹不只一次抱怨,说这里的冬天好冷。可我就很奇怪,这里的温度怎么说也比纽约,比费城要高得多,更不说和盐湖城比了。
说起盐湖城,记忆中那片高耸的落基山,那些冷杉树,那片湖泊。
还有我们之间的友谊,这些都是值得人怀念的。
后来,我们一起去纽约,去华尔街。然后,你做了职业投资人。而我跑到了东方。
说了这么多,也许我的思维有点混乱了。既然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那么就让我直接说出我的来意吧。迂回与隐讳,含蓄与各怀心思是外交家的手段,却不适合真正朋友之间的交谈。
是的,我需要很多现金,我有急用。
不不不,我并不要求你对我进行风险投资。尤其是在遥远的东方,在这片对美国人来说一无所知的大陆。而且,就在这里还正发生着大规模的战争,而也没有短期结束的可能。就在美国,在罗斯福新政之后,从来就不缺少商业机会,没有人愿意将大笔资金投资在一个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所以,我并不奢求从你这个狡猾的犹太商人手里弄到那怕一美元地贷款和投资。你就是一个威尼斯商人。不,比那个试图割肉抵帐的家伙还精明。
不过,这还是无损我们之间的友谊。
好了,我就开诚布公地说出我的想法好了。